不一會兒,白蘞就聽見開門聲,隨後康媽媽便扶著出來的老太太出去了。
白蘞偷偷瞧了一眼老太太走時的神色,倒是十分的平靜,看來此番是談明白了。
他正想進去看看寧慕衍,還未抬腳就見著人從祠堂裡走了出來,他一時竟然有不好意思過去了,正想溜:“白蘞。”
“你不過來扶我一下嗎?”
白蘞聞言頓住了腳,回過頭去,見著寧慕衍正扶著祠堂門,一副直不起腰的模樣。
“方才不是還走的好好的嗎?”
“走到這兒已經沒有力氣了。”
白蘞把食盒放在地上,還是上手把寧慕衍扶了起來:“老太太不是讓你跪三日嗎?”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還真想我跪三日?”
“我只是想說老太太到底還是心疼你。”
“嗯。”寧慕衍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白蘞:“那你呢?”
“我什麽?”
“你不心疼我嗎?”
白蘞癟了癟嘴,加快了些步子,想把人趕緊丟到屋裡去。
“不回屋裡,去天門冬。”
白蘞頓住步子:“去天門冬作何?”
“我都跪了這許久,你不給我上點藥?”
白蘞沒再說話。
兩人去了天門冬,白蘞把人扶到藥案前坐下,開了藥箱拿損傷膏藥,一會兒功夫寧慕衍自己把鞋脫了。
白蘞挽起他的褲管,膝蓋紅紫一片,已經腫起來了,像個大炊餅,傷處還印上了布料的痕跡。
要是真給跪上三日,那這腿也差不多是廢了。
白蘞把藥膏放在手心搓熱,這才從邊緣一點點往裡塗到了傷口上。
“嘶~輕點。”
白蘞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向寧慕衍:“我已經很輕了,少爺要是嫌我粗手笨腳的,那不如叫青墨來。”
寧慕衍閉上了嘴。
白蘞這才繼續手上的動作:“這幾日好好歇息,不要太多走動,皮外傷很快就養好了。”
“嗯。”
白蘞塗好藥膏,取了把小扇子給上藥的地方扇扇,如此晾乾的快些,褲腳放下就不會粘上藥膏了。
“話說你去求見陛下,他是怎麽答應你的?”
“我就說我和父親一心效忠於陛下,父親生前的願望是教書育人,我想完成先父的願望。陛下念著昔時父親為朝廷殫思竭慮所做的一切,也就答應了我的請求。”
白蘞眉心一動:“你的意思是往後你要教書了嗎?”
寧慕衍點了點頭。
白蘞抿了抿唇:“……你會教授學生嗎?”
“怎不會,前世我從嶺南回來便著手開辦了書院,而今再做不過是時間提前了些,重操舊業而已。”
“怎了?我教你不也教的挺好的?”
白蘞收了扇子:“得了吧,我可是前世就學好的,你少往自己身上攬光了。”
寧慕衍聞言陷入了沉默,半晌後,他蹙著眉道:“對不起,我以為能補償給你的,到頭來也是你不需要的。”
白蘞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昔年我奔忙朝中政務,少有管理府中事,知道邊代雲欺負時已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白蘞知道這事怪不得寧慕衍,他一個妾室,往上說半個主子,放下便是奴婢,伺候正妻是分內之事。
昔年寧慕衍連邊代雲都少見,他一個妾室受主母訓斥放在任何府邸裡都是再尋常不過之事,這樣的小事又怎麽可能會傳到寧慕衍的耳朵裡。
再者他原本就是因為命運意外和寧慕衍綁定在一起,像寧慕衍那般人物,難道會因此對他別有心意?一開始對他有所憐惜已經很是難得了。
白蘞笑了笑:“其實你已經做了我曾期望的,即便是時過境遷,一切來的都晚了一些。”
寧慕衍聞言抓住白蘞的手:“那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白蘞驚了一下,他垂下眼簾:“我們也沒開始過啊。”
寧慕衍試探道:“那從現在開始。”
“我與少爺身份有別……”
“我知道你的擔心。”白蘞話還沒說完,寧慕衍急道:“一切交給我,除了你,我決計不會再娶旁人。”
白蘞吸了口氣。
“待書院安置好後,屆時我去薑家提親,我們便成親,好不好?”
白蘞有些被嚇到,不知所措之際,寧慕衍伸手抱住了他的雙肩,將他圈到了懷裡。
“如果你沒有想清楚,我不會逼你,但是你別躲著我。”
白蘞攥著手,他靜默了許久,心中掙扎,猶豫,膽怯……諸多情緒從心中閃過。
“嗯。”
最後,說出口的終究還是藏在這諸多猶豫下最心底的聲音。
曾經因為不知心意而相互錯過,而今既有新的機會,為什麽要再互相折磨。
他沒有辦法再去欺騙自己的心。
“我說你書院一事妥當以後來求親,好。”
白蘞喃喃解釋了一遍,他怕寧慕衍沒有明白他的話。
第46章
白蘞許久不曾在十分安靜的環境裡休息,次日一覺竟睡到了晨時。
他從被子裡爬出來揉了揉眼睛,瞧見罩著帳子還不知時間,拉開簾子發現外頭已是大亮天色。
眼見時間是不早了,他趕忙爬了起來。
可坐起身忽然想起好似今日沒什麽要緊事,又不必去寧慕衍的書房裡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