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若真不小心的話,他還不得跟那人牽扯上,那可全然不行,想到此處,白蘞屏住呼吸捧起碗——
幹了,就當是一刀兩斷!
白蘞睡了一覺,他實在是累著了,睡的極沉,是被屋外的開門聲給吵醒的。
“蘞兒,你在沒在屋子?”
白蘞聽到熟悉的呼聲從床上一骨碌爬起,連忙掀了被子把腳塞進布鞋,連腳後跟都未提上就匆匆跑了出去。
這一出門才發覺天色都不早了。
一身洗的發舊的青衫中年男子單肩掛著個木質藥箱,因身材清瘦常年帶藥箱四處出診,肩背微微有些傾駝。
臨夏溫黃的晚霞落在院中,薑自春從夕陽下走來,見著白蘞溫和一笑:“見著屋門閉著,還以為你沒在家裡。”
白蘞站在屋簷下鼻子忽有些發酸,這番場景他曾無數次的在記憶中重溫,即便是過去幾十年也依舊深刻,而今再見,心中五味雜陳。
他連忙上前熟稔接下薑自春的藥箱子:“爹怎的去了這般久,此次的病患可是太棘手了?”
薑自春由著白蘞抱下醫藥箱子,聽哥兒語氣委屈微有埋怨,笑著揉了揉白蘞的頭。
“就是個摔了腿的老漢,我給接了骨便回來了,只是沒遇上牛車步行費了些功夫,在村口又遇上了劉老爺,他說近來有些頭痛腦熱,我又上了劉家一趟,劉老爺留爹喝了一盞茶,幾番耽擱回來的就晚了些。”
白蘞抱著藥箱子進屋放下:“地主劉家?”
薑自春點了點頭,他坐下拉住家裡唯一的哥兒,溫聲道:“劉老爺今日同爹問起你的生辰八字,他們家的老五早已經到了娶親年紀了,爹也瞧過那小子,雖是不如他前頭的哥哥精明,卻也是個踏實能乾的,你瞧著如何?”
白蘞眸子微睜,不高興道:“爹這麽快就想打發我走,可是我煩你了?”
“這說的是哪裡話,咱們爺兒倆相依為命,爹倒是想你一直在家裡,可是小哥兒哪有不出嫁的?”
說著,薑自春微微歎了口氣:“爹也想過同你招一上門女婿回來,可是咱們家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也只夠個溫飽,怕是不好找上門的,到時候白白耽擱了你。”
“咱們村也不是小村落,人口也是不少,爹爹想著退而求其次在村裡找一戶好人家也相隔不遠是不是?哥兒雖年紀還小,可好人家多的是人盯著,也得早做打算。”
白蘞憂心問道:“爹可是答應劉家了?”
“沒得你的答應爹如何會貿然點頭,隻客氣了幾句,便是劉家家境不錯,可爹也不會見著有好就不顧你的心意了。”
白蘞微微松了口氣,挨著薑自春坐下,他知道自己是他爹的那塊兒心頭肉,事事都為他考慮著,說來在村裡找一戶人家確實是最好的安排,只是現如今他……如何好再去找好人家。
“我不想嫁人,就想跟爹學著看診治病。”
他眸光輕漣,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昔年那些寂寂無光的日子,他都是靠著銀針藥理打發時光,幻想有朝一日能夠派上用場;三千裡流放路上,他也曾和寧慕衍侃過,自己想做個受人尊敬的醫師。
而今好不容易再有一次機會,他怎會再想隨隨便便找個人安排了後半生呢。
“盡說些胡話,若是爹以後不在了你沒個丈夫當如何是好。”
“爹!”
眼看人急了,薑自春緩和了語氣:“好好好,你現在年紀還小不願意嫁人也就罷了,爹定然是不逼你的。”
白蘞這才點了點頭,他挽住薑自春的手臂蹭了蹭:“爹先歇息著,我去給爹燒飯。”
薑自春笑著說了聲好。
白蘞生火下了米,好些年沒乾這些活兒了,一時間做起來還有些手生,不過打小做的活計,多搗騰兩下也就不是什麽問題了。
趁著灶裡火燃著的功夫,他去院子把曬著草藥的簸箕一一端回屋裡去。
他心裡有些煩惱,現在年歲算不得大倒是還有得話同他爹說,礙個三五幾年的他爹定然會愈發的心憂,怎好叫他老人家為他傷神。
暫且想不出好法子,他歎了口氣,家中清貧,若是闊綽些倒是也不至於那般憂慮,他想著尋個機會自己慢慢給人看診好了,如此家裡多個進項,日子也會更好一些。
想到此處,白蘞心中這才寬慰下來。
第4章
翌日一早,薑自春吃了早飯同白蘞說要上城裡去一趟,家裡常備著的一些治療頭疼腦熱,跌打損傷的藥缺七少八的,這朝得空未有人前來請出診,正好去把這些常用的藥物補齊。
吃了飯人就去了。
他們家裡雖然未曾耕種靠莊稼糊口,卻也有幾畝薄田,薑自春留了一畝地種了點小菜,剩余的土地都用來種草藥了。
都是些好種植料理的草藥,值不得幾個錢,素日裡草藥成熟以後便收割帶去城裡的大藥堂去賣,要麽換些銀錢,要麽就地置換些家裡常備的藥物。
白蘞前兒才收割了些成熟的藥草去城裡賣,這朝薑自春去城裡便松快打著空手前去。
他爹出了門以後,白蘞身體還有些不大舒服,回賴床多睡了一個時辰精神好了很多。
他拿著個小鋤頭想去藥草地裡鋤野草,地裡種植的艾草已經長的鬱鬱蔥蔥了,日裡若不常去看著,就怕有人手腳不乾淨薅幾株走,雖值不了多少錢,但是一人糟踐一點也就沒什麽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