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麽大病痛,隻昨夜大風大雨夜裡冷,我娘不甚感染了風寒,只要小大夫看了開兩劑藥治風寒即可。”
既已經套出了話,醫者父母心,白蘞道:“那你稍等等,我拿點東西就過去。”
白蘞隨著小哥兒一路去了攢雨莊,路上濕滑,等到莊子的時候雨鞋上的泥都已經糊了兩斤稀泥,白蘞還是第一次過來,他見莊子內裡寬敞的大院兒面了平整的石板,昨夜被雨水衝刷的反光,幾個莊子裡的仆役正在掃落葉。
這當兒莊子不似村裡的忙碌,反倒是井井有條甚是安靜。
白蘞在外頭撿了根小木棍把腳底黏上的泥給削掉,這才隨著小哥兒進去,進了大門以後就往左手邊的抄手廊走。
“蘞哥兒?你怎來這兒了?”
白蘞在走廊盡頭見著個靜候廳,過去有兩個人正在喝茶,是劉金和劉五,瞧見他走進來,劉金率先抬起頭來問他。
“我來看診。”
“你也會看診?”劉金頗有些意外。
白蘞輕輕點了點頭,不欲與其多說,緊跟著請他來的小哥兒,兩人走遠了些,白蘞才問道:“你可知這兩人在此處做什麽?”
小哥兒挺客氣回答:“他們兩人是來拜見莊頭的。”
白蘞想平日不來拜見,作何這兩日來的這麽勤,他正想問一句是不是寧慕衍還在莊子裡,小哥兒先他開口:“到了。”
言罷,白蘞便被引進了一間屋子,床上臥著個老媽子。
“娘,大夫來了。”小哥兒上前去把婦人扶起來,白蘞上前摸了摸脈,又探了下婦人的額頭:“有些發熱,我帶了點草藥過來,可能不夠,還得回去取。”
“小大夫說只是發熱傷寒我就放心了,您說下方子,莊子裡有基本的藥。”
白蘞心想大莊子裡條件就是好:“也行。”
像是傷寒發熱的方子都不必寫,醫療的藥草也都是些耳熟能詳好辨認的草藥,白蘞口述了一遍。
“按時熬藥喝,很快就退熱了,便是夏日的時候下雨天氣也別貪涼,濕了頭髮衣裳要及時沐浴換乾爽的衣服。”
小哥兒應了兩聲,白蘞起身:“那我就告辭了,若是還有什麽可以再來找我。”
“好,多謝小大夫。”小哥兒正要結出診的費用,門外先來了個中年男子。
小哥兒見著人十分恭敬的叫了一聲:“黃莊頭。”
中年男子跨步進屋:“張媽媽如何了?”
“多謝莊頭關切,大夫說了只是尋常發熱。”
中年男子聞言看向白蘞,微微一笑:“聽說張媽媽病了,你前去請了大夫過來,這朝過來看看張媽媽,順道還想勞煩大夫跑一趟。”
“可是還有人病了?”
莊頭未置可否,隻同白蘞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請。”
白蘞跟著莊頭走,心裡沒底,只怕是什麽集體的傷寒發熱,如此就可能不是普通病症了。
他神思飄忽之際,忽見是出了小宅屋進了正堂,一路向著軒敞的屋子過去,他心裡就隱隱覺得不妙,臨到正房門口,他忽而頓住腳步:“黃莊頭,我這從外頭過來,怕是汙泥髒了地板。”
莊頭聞聲看了一眼白蘞的鞋子:“無妨。”
言罷,便從正房門口置放的鞋架上取了一雙乾淨的拖鞋遞了過去,白蘞抱著乾淨的鞋子,連推辭的借口都找不到了,隻好換了鞋子跟著進屋。
果不其然,他入了正房便見著端坐在桌案邊垂首題字的年輕男子,許是才起身不久,頭髮隨性的用一根青玉簪子挽在身後。
“少爺,大夫來了。”
聞聲寧慕衍將紫毫筆放置在硯台上,抬眸卻看向了跟在莊頭身後的白蘞。
莊頭見狀心領神會,未再言語,對著寧慕衍行了個禮,微微弓著身子退了出去帶上了屋門。
白蘞見門合上,下意識吸了口氣,有點想逃跑出去。
“可用了早食?”寧慕衍從書案前先站了起來。
白蘞回過神,沒有回答題外話,打量了寧慕衍兩眼,很公事公辦道:“寧少爺容光煥發氣色好,不知是哪裡不舒坦。”
寧慕衍見他答非所問,也並未生氣,答道:“胸悶氣短,夜不能寐,不知情由。”
“許是寧少爺初來此地水土不服。”
寧慕衍就近在桌邊坐下,自顧自的挽起袖子:“還是診脈看看吧。”
白蘞跟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伸到自己身前修長的手腕,他垂著眸子心下無奈歎了口氣,伸手要把上去前又頓了頓,轉而從身上取出一塊絲巾覆在寧慕衍的手腕上,這才把手放上去摸脈。
溫熱的皮膚溫度有些高,隔著絲巾白蘞也感覺不是正常的體溫,但這分明不燙手的溫度,卻還是燙紅了他的耳尖。
自己明明重生在兩人事後,可不知腦子裡怎麽無端對皮膚發熱時糾纏的炙熱記憶那麽深刻。
他心中默默淌淚,辭別了黃花小哥兒的身份,便再也回不去純潔的光景了。
寧慕衍靜靜的看著白蘞放在自己手腕上的絲巾,面如菜色,眉頭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小薑大夫竟還能覆巾診脈?”
“我爹教我的。”
“小薑大夫小小年紀,醫術倒是了得。”
白蘞被一口一個的小薑大夫喊的有些飄飄然,心神更亂了,索性閉上眼睛探脈,也示意他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