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瓶礦泉水下肚，慕凜眼含感激地同女孩打招呼：“你好，請問你是？”

　　女孩正要去忙活別的，又折回來向著慕凜伸手，熱情地介紹自己：“你好，我叫黎冰，劇組裡頭打雜的，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盡量給你解決。”

　　“啊？”打雜的？這是個什麽職位？

　　黎冰跟慕凜握手之後，就自顧自去忙活別的了。慕凜坐在位置上再次將台詞複習了幾遍，確定能倒背如流了，他便忍不住去觀察那個叫黎冰的女孩。

　　黎冰長相中上，不算特別出挑，但是她臉上帶著淡妝，看起來精致且明媚。而且，最討喜的是她的笑容，不同於池原的笑裡藏刀，這個女孩的笑容和她的善意一樣純粹。

　　不知怎麽的，慕凜看她有點眼熟，但是她在忙，他也不好意思將她叫過來問，就安安靜靜坐著看她各種忙活。

　　所謂打雜，大概就是什麽都做。道具組喊人搬道具，她去；燈光師讓人幫忙打燈，她也去；攝像師讓人去挪反光板，她還去。

　　工具人，這是慕凜得出的判斷。慕凜想幫她，但是被她轟回了座位上。

　　慕凜在化妝間做髮型的時候，黎冰進來找了個角落稍做休息。

　　“黎冰小姐姐，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誒。”

　　透過化妝鏡，慕凜看到正在喝水的黎冰聞言便停下動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自己三秒，然後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是你啊！”

　　慕凜：“？？？”

　　黎冰把水咽下去，走到慕凜身邊，倚著梳妝台站，說道：“我！被電信詐騙那個，還記得不？”

　　慕凜凝視她好一會兒，終於認出來了，說道：“記得。我是車站裡迷路那個……”

　　那幾天，連番陰雨，慕凜和她出於不同的理由來到了同一個地方——派出所。

　　黎冰來的時候大概晚上八九點，她是來做筆錄的，沒有化妝，渾身散發著喪的氣場。

　　事情是這樣的，有人盜用了她同學的QQ號，然後騙她說同學在醫院，急需用錢，姑娘之前並沒有遇到過此類型的電信詐騙，單純地急人之所急，沒有視頻，沒有電話，就把自己的錢都以掃碼的方式轉給了對方。

　　不久之後，另一位同學幫號主人轉告她那隻號已經被盜了，她才知道自己受騙上當，匆匆報案，最終與慕凜相聚派出所。

　　回憶往事，兩人不禁相視一笑，那笑裡頭，是苦澀的滋味。

　　“這都什麽事兒，虧你們還笑得出來。”化妝師手上動作不停，笑著打趣他們。

　　黎冰雙手抱胸，豪氣乾雲道：“能是什麽事？反正都過去了，不笑難道還哭呀？”

　　化妝師忍俊不禁，慕凜看著她卻是笑不出來。他記得，黎冰當時做好筆錄，平靜地接受了錢款難以追回的壞消息，準備走的時候她接到了家人的電話。她笑著說自己一切都好，卻在電話掛斷的那一刻崩潰大哭，哪怕崩潰也是安靜的，只是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

　　她不是孩子了，而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淚往往安靜地無聲無息。

　　“是啊，都過去了。”慕凜附和。

　　黎冰在好好的生活，而他也回到了蕭玘身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冰啊！水沒了！再去買點來！”

　　“哎，來啦！”

　　外面有人喊她，黎冰連忙應答著出去了。

　　“這個小姐姐工作好努力呀，她是不是有什麽難處呀？”慕凜在黎冰走之後，試探著問化妝師。

　　“哦，這個啊，倒是沒有。”化妝師已經給慕凜梳好發髻，她放下梳子，拿起摩絲給慕凜風頭髮定型，同時眼神示意慕凜往右側的桌子看去，“她啊，是我們製片人的朋友，特意被找過來幫忙的。別看她老說自己打雜的，其實是主要是做道具的。你看那邊，都是她做的。”

　　慕凜往桌子上看過去，各種大大小小的盒子或開或閉，簪、釵、冠之類的，少說也有百十來樣。

　　“咱們小劇組，預算有限，能省則省。製片人原本是想欠個人情，省點經費，沒想到人家一分錢不要，帶著一堆東西二話不說就來幫忙了。”

　　製片人特意請來的朋友，單衝這關系就不能得罪。誰成想，人家根本不擺架子，有能力、又努力，為人和善且熱心，在劇組裡不受歡迎都不行。慕凜看得出來，化妝師也很喜歡她。

　　妝發完成，慕凜輕聲道謝，換好衣服之後就去外面待機，黎冰去買水了還沒回來，但是不速之客卻是來了。

　　“你在這兒呢，真是讓我好找。”池原自然而然坐到了慕凜旁邊，笑眯眯道：“你今天從邁巴赫上下來的，我都看見了。跟哥說說唄，你是不是傍上大佬了？手上這劇本也是她給你的吧？”

　　慕凜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池原自然而然將他的猶豫當成了默認，步步緊逼道：“那老女人幾十歲了？要不，也介紹介紹給哥認識唄，咱們可以學古時候，那個武則天身邊的那個張……反正就是張什麽來著的兩兄弟，有福同享嘛。”

　　“你在不要胡說！”慕凜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但是他那副惡心的笑容讓他覺得很難受。

　　“我怎麽胡說了？不就是潛規則上位嗎？不丟人！”池原故意說的很大聲，劇組裡現在在的人基本上都聽到了。

　　嘭！

　　黎冰重重地把兩箱水放到地上，冷聲道：“說他潛規則上位，你有證據嗎？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活生生一條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