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後還跟著四名青年男人，清一水黑色西裝，手上帶著白手套，共同小心翼翼侍奉著手中的長方形木盒。

　　再後面，還有一位兩鬢泛著零星白點的老人，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額……蕭玘還在睡覺，你們要送的這個是什麽東西？”

　　不知怎麽的，慕凜有種奇異的直覺——那盒子裡的東西可能是一架古琴。

　　“是蕭玘先生昨天拍下的一件珍品，這是單據，需要蕭玘先生親自簽收。當然，如果您是蕭玘先生的配偶或者直系親屬的話，也可以代為簽收。”

　　女人雙手奉上了單據和簽字筆，慕凜粗略掃下來，目光觸及“8，800，000”，心裡的某個念頭越發篤定。

　　“誰呀？”

　　慕凜一回頭，發現蕭玘蹙著眉走過來，腳步還不太穩。

　　心裡的小怪獸死而複生，蹦蹦跳跳地歡呼著，它距離升上天堂，只差蕭玘的一個簽名而已。

　　“阿玘，那個……琴，額不，是你拍下來的東西。”慕凜語無倫次，“喏，快點簽個名吧。哎你現在這樣能簽名嗎？要不晚點再……”

　　宿醉的後遺症弄得蕭玘頭疼不已，他走到門邊簽字之後將單據交還過去，然後將自己重重砸在了沙發上面，頂著雞窩頭，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慕凜將送貨員迎進門。

　　“蕭玘先生，現在我們開始為您驗貨。”

　　揉了揉臉，蕭玘徑直倒下去，“小凜，你跟著他們搞吧，我再睡會兒。”

　　“噓——”慕凜豎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們放輕聲音，歉疚地笑笑：“他昨晚喝多了，人不太舒服，你們別見怪。”

　　女人忙不迭賠笑：“理解理解。”

　　一行人放行了腳步，跟著慕凜到陽台上，四位隨行保鏢輕手輕腳地將盒子打開，裡面果然是慕凜心心念念的那架古琴——靜聽松風。

　　甫一開箱，清淡雅致的香味便悠悠然散出來，指尖輕觸，琴弦輕響，那聲音幾乎散在風裡，慕凜卻從中分辨出了絕佳的音色。

　　“運輸途中可能的顛簸可能造成軫子位移，隨行的這位先生是我們專門請來的專家，請讓他先為您調音吧。”

　　慕凜已經幾乎聽不見外界的其他聲音了，在見到琴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琴弦上的那一道光。

　　“不，不用，我，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了。”

　　慕凜抱起琴，輕輕放在桌子上面，動作溫柔地像是在抱自己的孩子。

　　“這……”女人為難地看向專家，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被落了面子，當然不太高興，但是看見年輕孩子那麽喜歡琴，心裡欣慰，也就沒有將心裡的不悅表現出來。

　　錚……錚……

　　慕凜仔細聽著，一到四弦基本上不用調，第五弦卻是有些低了，慕凜將軫子緊了緊。按理說，即便是老師傅也要嘗試微調好幾次才能確定準，但是慕凜隻調了一次，再彈時，琴音已經準了。

　　他滿心撲在琴上，完全沒注意到，那名專家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

　　將七根弦都調試好，慕凜愛憐地將十指平鋪在琴弦上，滿懷希冀地抬頭問：“我好喜歡它，可以彈首曲子嗎？”

　　那一刻，老先生看見他眼中閃亮的光，不由得微吃一驚。

　　現在的孩子，被家長送去學鋼琴的比比皆是，肯傳承老祖宗的樂器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喜歡到這種地步，連看著琴都會不自覺嘴角上揚的人，堪稱鳳毛麟角。

　　女人在拍賣這行趕了十多年，早就成人精了，她看出來這把琴是蕭玘為慕凜買的，忙不迭應聲：“當然可以，蕭玘先生已經付過帳單，它現在屬於您，您想做什麽都可以。”

　　慕凜端正坐好，指尖飄然落下，琴音悠揚泄.出，一曲《神人暢》躍然弦上。

　　此曲據傳說是堯所作，描繪的是古代先民祭祀時歌舞娛神的場面，鏗鏘粗獷的音韻中，神博愛眾人的形象深入人心。

　　但曲子作時是那般意思，彈出來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慕凜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禮物，正是歡快的時候，《神人暢》從他手上彈出來不像是人神共舞，倒像是一群載歌載舞的人裡混入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狐狸，歡騰的厲害。

　　曲終弦止，余音嫋嫋不絕。

　　慕凜淡然收手，掌心再次愛憐地撫過琴身，感受著每一絲龍鱗裂紋的粗糲質感，他感覺自己仿佛能回溯千年光陰，與琴滿載的歷史印記遙向對望。

　　“好！好啊！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太好了呀！”

　　同行的老先生眼中含著熱淚，忍不住顫抖著雙手鼓掌。然而更多的溢美之詞還沒出口，另外6人已經不約而同將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放輕音量。

　　慕凜望了一眼客廳，還好房子大，傳到蕭玘那邊的聲音沒有產生太大影響，他皺著眉頭翻了個身，便繼續睡過去了。

　　“老先生……您別哭啊。”

　　“我、我激動啊，已經很久沒看到你這麽出類拔萃的年輕人了。額——抱歉剛才有所打擾。”老先生別過臉去，抹著淚，聲音悶悶的。

　　作者有話說:

　　晚上遛狗回來之後順手把狗拴在門口那個用來撐大遮陽傘的杆子上面，然後就挺突然的，來了一個男人，對著我家狗就開始逼逼叨，說這個狗不夠凶，他見過的凶的狗怎麽怎麽樣的，冬天了殺了吃狗肉什麽的……真是給爺整吐了，我媽說那人就這樣，不用管他，我氣不過，還是走出去把我家煤球牽進來了，全程無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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