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書房的門鎖住,蕭玘做賊似得在裡頭忙活了一整夜。
臨近天亮的時候,蕭玘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著成堆寫滿了小字的稿紙,他覺得練習得差不多了,便將慕凜寫過的那張宣紙小心翼翼地鋪陳在桌子上,提筆寫下大大的兩字:婚書。
另起一行: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末了,在自己和慕凜的名字上面加了兩個字,“此證”,日期嘛,先空著,往後定下婚禮的日期再填也不遲。
蕭玘滿意地看著“誆”來的婚書,剛剛露出一點滿意的神色,忽然察覺出不對勁,紙怎麽是白色的?應該用紅紙金墨才對啊!白字黑字加名字,整得好像一紙訃告似的……
得,白忙活了。
蕭總鬱鬱,回到房間剛躺下,將要
入夢的那一刻,激昂的音樂驟然響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了花——慕凜的起床鬧鍾。
“快快快!蕭玘!起床啦!起床啦!”
慕凜說著一把掀開被子,率先跳下了床,趿上脫鞋匆匆奔去洗手間洗漱。
蕭玘揉了揉臉,嘴角浮現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來啦。”
……
在魔尊的幫助下,女帝又滅了一個諸侯國。
昔日萬人擁躉的王公貴族,轉眼間便成了命如草芥的階下囚。
女帝端坐在高位上,看向此戰最大的功臣——魔尊,淡漠地問:“有功當賞,愛卿,你想要什麽賞賜呢?”
魔尊抬起一貫疏離的眸子看向女帝,同她四目相對一瞬,躬身下去,言辭懇切而隱忍:“臣鬥膽想向趙國皇族討一筆陳年舊帳,請陛下恩準。”
“允。”
等醫仙趕到的時候,自己母國的皇族已經被屠戮殆盡,男子杖斃,女子絞死,一個都沒逃過。
“劊子手!你根本就沒有心!”醫仙覺得自己真是太蠢了,他一直以為師弟只是淘氣些,斷斷不會在大事上面糊塗,可事實證明他錯了,錯得離譜。
魔尊的心是捂不熱的,他只是一個冰冷無情,以殺戮取樂的劊子手。
在他的字典裡,沒有“同理心”、“憐憫”、“慈悲”這樣的詞匯。
利劍出鞘,含著失望、決絕、殺氣。
魔尊沒有躲,他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個人並那把劍一起侵入自己的骨血。
醫仙完全沒有料到,他以為他會躲的,他知道他的實力,確信他能躲過才會如此不遺余力。
他想收劍,可是已經來不及,長劍沒、入魔尊的胸膛,劍鋒從後背透出。
醫仙驚愕地無以複加,握劍的手顫抖著。而魔尊,他只是立在原地,目光幽深地凝視著醫仙。
那時候的醫仙不懂,後來,在魔尊死了之後,他才意識到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不能言說的情愫。
再多的恨,終究是不忍心。醫仙救了魔尊,而後趁著魔尊昏迷的時候一走了之。魔尊睜開眼睛,望著他決絕的背影,不發一言。
其實,他從不曾想過要傷害他,但是暴君苛政,民、不、聊、生,形勢逼人,容不得他不作為;昔年,邊境乾戈,暴君害得他雙親被掠為奴隸,折磨致死,血債不討,是為不孝。
他本來只是想要昏君一人的命,奈何女帝已經開始忌憚他。所謂的讓他得償所願的恩典,成全了他的夙願,也坐實了他殘暴魔頭的名聲。得民心者身居高位,那便是龍椅之下的禍根,一個禍害爬得越高,便越是有人想他去死,越是不足為懼。
他不傻,女帝那點手腕他看得清楚,但是他不能說。大業未成,若是告訴醫仙,只會給他帶來危險,所以,他選擇自己擔負下一切。
不說,不辯,不挽留,只要你安好,縱使此生不再見又何妨?
他是魔頭,注定要下阿鼻地獄;他是正道醫仙,來日該上天庭位列仙班。
分道揚鑣,也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作者有話說:
之前《質子為妃》的後半部分有挺多仙俠玄幻的元素,有人喜歡,有人反感。這次的現耽集科幻、玄幻、現代、古代等諸多元素於一身,講真,我挺慌的,但還是想寫。
想了,那就寫吧,免得日後遺憾。
第113章 渣男
!
“周兄,近來京城可有什麽大消息啊?”
醫仙到鎮上采購藥材,日頭毒辣,便就近找了個茶攤坐下歇歇腳。聽聞“京城”二字,醫仙不由得凝聚心神,聽得仔細了些。
“害,還能有什麽?無非就是女帝身邊那個魔頭的事兒,總歸不是什麽好消息。”那名被叫做“周兄”的中年男子擺擺手,一口飲盡杯中的涼茶,壓低聲音道:“那個魔尊,他啊,一夜之間抄了禦史台三個五品諫臣的家!”
他們怕被人聽到,聲音越少越小,虧得醫仙耳力出眾,竟是聽得一字不漏。
沒有聖旨,抄家全然是魔尊自己的意思。上百口人被他一夜之間屠戮殆盡,連條狗都沒剩下。隨後,他又親自放了一把火,將三座府邸燒得一乾二淨,官府的人沒敢管,只是撤離了周邊的民眾,控制火情免得傷及無辜。
死性不改!
壺裡的涼茶還剩一半,醫仙放下銅錢,走得鬱悶而煩躁。
他那一劍幾乎要了那人的命,明明差不多死過一次的人了,為什麽還不惜命?
出了城,周遭白骨遍地,千裡無雞鳴。其中許多人是自己不想活下去了才死的,至於為什麽不想活……戰亂連年,食不果腹,疫病橫行,掠民為奴,妻離子散,家都沒了,生活也沒個盼頭,那還活著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