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牆壁,慕凜無力地滑落下來,癱坐在地上,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茫然仰頭,“什麽叫又?”
“沒什麽。”
“上一個……上一個是梁彬,是3·19發生了意外的梁彬,對不對?!”
陸京華將目光投向葉渡,後者無可奈何地走過來,指著監控探頭說:“你先起來,別坐在地上,不然他醒過來,看到監控會心疼的。”
慕凜急於知道答案,掌根撐地,試了幾次還是沒能再站起來,虧得陸京華和葉渡一左一右將他扶到了座椅上。
再次同陸京華對視一眼,葉渡道:“上上次是梁彬,上一次是我們暴風小隊全體成員。”
“什麽鬼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許澹澹聽得雲裡霧裡,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
一個晚上,慕凜收到了5張病危通知書。
剛辦下來的意定監護人證派上了用場,不必聯系蕭家父母,慕凜自己就可以決定蕭玘的急救方案。
“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救你,難道你不能……”話一出口,陸京華便察覺不妥,現在,應該沒有人比慕凜更希望蕭玘好起來。
慕凜腹部的貫穿傷被修複了大半,但是四肢以及部分內傷還需要時間慢慢療養,5張病危通知書,幾乎使他精神和身體全面崩潰。支撐他在手術室外堅守一夜的,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盼頭——蕭玘活下來。
他自己離死也就差了一口氣,陸京華還要他分出靈力給不蕭玘,太強人所難了。
慕凜搖搖頭,眼瞳中暈染開些微水光。
“為什麽?你們不是平等契約嗎?”
“不是的,我騙他了……”慕凜垂下眼睫,幽幽歎息著:“是主仆契約,他的力量可以給我,我的力量卻不能反向傳輸給他。”
“怎麽會這樣……”陸京華抿唇,看著座椅上蜷縮成一小團的慕凜,很是不忍。
忽然,慕凜兀自笑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如果他死了的話,我會為他陪葬,我們兩個,到死都不會分開的。”
此話一出,另外三人心神一顫,陸京華忙道:“不會的,你和我們老大都會好好活著的,我們、我們還沒看你們結婚,我跟葉渡連伴郎服都選好了,尤其是葉渡,他這麽摳門的玩意兒花了大價錢定手工西裝和假發,不能派不上用場!”
“艸!你tm才需要假發!你全家都用假發!”葉渡裝出氣呼呼地模樣,揚手就往陸京華腦門上拍。
“哎呦喂!”陸京華配合地裝出痛苦的模樣,痛呼聲卻控制地極好,不至於達到“喧嘩”的程度。
“謝謝,謝謝你們。”慕凜破涕為笑,一時沒忍住,感激的淚水便溢出了眼眶。
許澹澹適時地遞上了手帕:“你別哭啊,一會兒大哥醒了還當我們欺負你,得掄拳頭揍死我們。”
在這種時候開玩笑顯得怪誕極了,可是,這是手術室外的他們,唯一能為手術室裡的蕭玘做的了。
期間,WSA的高層領導來慰問了好幾次,慕凜不喜歡跟他們打交道,陸京華也他們也沒心情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們打太極,直截了當將人打發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慕凜眼巴巴地望著手術室的燈牌,終於等到了蕭玘出來。他帶著氧氣面罩,躺在病床上,身上還插了好多管子,看起來像個任人擺弄的人偶,毫無生氣。
WSA在A市的分局領導早就給他們安排好了專門的休息室,再次被慕凜和陸京華他們幾個拒絕了。
換上無菌病號服之後,慕凜才被允許進入蕭玘的特護病房。
因為蕭玘身份的特殊性,特設醫院住院部最頂部的3層樓都被清空乾淨,在陸京華的授意下,關於蕭玘的一切消息都被封鎖,絕對不準泄露出去。
寂靜無聲的夜裡,雪花隨著呼嘯的風流離不定,僅一窗之隔的室內,蕭玘的呼吸聲幾不可聞,唯有心電監測儀輕聲播報著他的心跳:“——滴——滴——滴——滴……”
他還活著。
可是,慕凜不能像以前那樣跟他追逐打鬧了,他甚至不敢以人形在他身邊依偎著躺下,生怕並不笨重的腦袋一碰上去,那丁點兒心跳聲就給壓沒了。
變成小小的狐狸,慕凜小心翼翼撲上床。他動作有些大,冷不丁觸動了傷口,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動作一滯,險些磕在床頭櫃上,好在他只是失重一瞬便穩住了身形。
蕭玘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已經消失了,沒有一點痕跡;手背上插.著留置針,慕凜沒敢碰。在蕭玘的左手邊趴下來,慕凜用微濕的鼻尖貼著蕭玘的指關節蹭了蹭。要是時間往前推大半年,蕭玘一定會歡喜地將他抱在懷裡,揉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由衷誇讚:“小太極真可愛呀。”
可是現在,蕭玘沒有任何反應,慕凜只能自己笨拙且謹慎地一點點將腦袋拱到他的手掌下面。
“老公,你要快點好起來呀。”微微仰起頭,慕凜努力將藥物重重掩埋下的,那稀碎零星的蕭玘的味道收入鼻尖,倍感無力的同時,慕凜心頭稍稍松了口氣,至少,現在的蕭玘還活著。
活著,就會慢慢好起來的,蕭玘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自愈。
對,過段時間,他就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夜,靜靜流淌,偌大的病房裡面,除卻微不可查的呼吸,只有心電監測儀輕響。沒有人知道它還能這樣有規律的響多久,死神又會在何時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