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急切之情幾乎溢於言表,條條有理地張羅著替雲淺禦寒的事宜。
傾顏不滿道:“狐裘?你上回不是說自己身強體壯的,認為它沒有用武之地麽?怎麽想起同我要了!”
上回狐裘一到手,傾顏便親自拿了兩張過來贈予夜君離,誰知他毫不領情,覺得傾顏多此一舉了,還讓他又把狐裘原封不動地拿回去。
夜君離不介意傾顏的故作調侃,坦然回應道:“給淺淺的,他身子骨弱,這好久沒有下過雪了,不能凍著……”
“嘖嘖嘖嘖……左一句淺淺右一句淺淺……夜君離,你眼裡還看得到其它人麽?我也怕冷,怎麽沒見你這麽關心我!”傾顏止不住白了他一眼,假意抱怨道。
而夜君離卻認真回復了他:“你本就是狐,皮厚,不擔心凍著。”
傾顏無語凝噎,可他不得不佩服,夜君離操心雲淺的事時,每一個小小的細節,都鐫刻著溫柔。
雲淺卻一句都沒聽清夜君離和傾顏的對白,昏昏欲睡,他的眼皮還是堅持不下去了,疲憊之感侵襲著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倦意。
“淺淺,困了麽?回去休息……”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夜君離的身上,雲淺恍惚間,好像回到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但他無論如何回憶,都想不起眼前這個對自己百般體貼的男人,到底在什麽時候遇見過。
他鬼使神差地挨近夜君離,輕聲呢喃了一句:“要背……”那股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依賴,讓夜君離身體裡的每一處神經,都迸發出酸楚的味道……
他的雲淺,還是願意親近自己的。
他半蹲下來,將雲淺拉近自己的背,那人在迷糊間,便趴到那個堅實的背上,頃刻之間,安心地合上了眼,陷入了夢境中。
“我背淺淺回屋睡覺,你們自便吧。”夜君離轉頭對傾顏交代了一句,掃了一眼地下雲淺方才啃剩的魚骨頭,嘴角的笑容更甚,清晰地感受著背後幸福的重量。
“快走遠些,礙眼!”傾顏撇嘴驅趕道,收拾起了周圍的殘渣。
無人有空暇去照顧麒爍的感受了。
“明日……我想去玩雪。”舒服地躺在夜君離背後的雲淺忽而呢喃道。
聲音由於困倦,顯得含糊不清,夜君離以為他在夢囈,只是輕笑了一聲。
得不到回應的雲淺以為夜君離聽不見,又重複輕喃道:“想玩雪……好不好……”
夜君離頓了腳步,略微轉頭,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背後輕盈的小人兒:“嗯?”
“好不好?”雲淺撐著酸脹的眼皮,又追問道。
在蓬萊閣的時候,他幾番看著師兄們打雪仗,堆雪人,心中一直豔羨不已,但每回下雪,他都是不被允許一起玩的,他需要不停地在蓬萊閣院子掃雪,清理他們遺留下來的手尾,有時候連他偷偷在乾活的時候自己堆個雪球,只要被玄風看見,都免不了一頓責罵……
“好,那你答應我,要穿得暖些……等下睡醒喝一些參湯,不準喊苦……”夜君離先與他約法三章,但卻沒有等到小人兒的保證,就感受到了後背傳來一陣陣均勻的呼吸聲,還有搭在自己肩側越發收緊的手肘。
“還是這麽讓人不省心。”夜君離無奈地搖了搖頭,每個關愛備至的表情卻都殘留在了眼底。
雲淺這一覺,卻睡到了天黑,連晚膳都沒有準時食用。
夜君離命人把那一桌菜熱了又熱,反覆來回幾遍,因為他擔心雲淺隨時會醒來,擔心餓到他了。
“怎麽還是這麽能睡?是釣魚的時候累到了麽?”夜君離伸手想去撩開雲淺搭在額前的碎發,他卻下意識一陣閃躲,手僵持在了半空。
睡醒之後的雲淺,態度又恢復冷淡了些,揉了揉眼睛,坐在床邊醒了醒神。
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卻帶給了夜君離一陣悸動,本便柔情四溢的聲線,又無意地輕柔了半分,他起身布菜:“餓了麽?起來洗把臉吃些東西。”
說話間,飯菜的香氣便悄悄地鑽進了雲淺的鼻息間,肚子也應景地響了一聲。
他掀開了身上的被褥,雙腳下地的時候,卻感受到一陣酸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夜君離胸口一緊,疾步到雲淺身側,不管他是否嫌棄自己,一把將他抄在臂彎裡,輕緩地放回軟塌上:“我端來床榻上給你吃,你先別動……”
夜君離神色有些驚慌,連轉身去拿菜時,視線都一直掛在雲淺身上,生怕他又磕著碰著。
他夾了一些雞肉和青瓜放在裝好米飯的碗裡,遞給雲淺,對方接過後,他又迅速地去掀開雲淺的褲腳,眉頭一直皺著:“你不要動,吃飯先,我看看腳……”
雲淺是真的餓了,便沒有拒絕夜君離的動作,大口地扒了一杓夾著雞肉的米飯,好香。
就是這樣跪了一下,雲淺的雙膝便微微紅腫了,特別是那條受傷了的腿,立刻變得青紫。
“怎麽會這樣……”夜君離哽咽道,肉眼可見的心疼從他眼神裡毫不吝嗇地溢了出來,那條受傷的腿,應該是常年受力的緣故,竟變得有些畸形……
他深刻的記得,那是用攝魂棍打的,見邪說過,當時那些殷紅的血模糊地染紅了整條褲管,那人無助地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吃力地喊疼……
“明日雪天……它都這樣……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