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沉拖過凳子給雲淺在桌旁坐下,給雲淺倒了杯水,看著他身上的衣衫仍舊濕濕嗒嗒,心底隱隱作痛,沒有夜君離的指令,他不敢給雲淺換上乾淨的衣衫。
這樣只會讓雲淺陷入下一場未知的災難。
雲淺卻有些坐立難安。
"你先去忙吧...我有些困乏呢...你看看我,成天貪睡。"雲淺笑著對染沉說。
染沉再三確認了一遍雲淺的身體狀況,他堅持說自己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染沉才半信半疑地離開。
雲淺拖著疲憊的身軀順著牆角坐下,這一回,他不敢趴睡在桌子上。
他的身很冷,眼皮有些沉重,半晌就陷入了睡夢中。
第九章 君離哥哥
天空厚重的烏雲裂開一道縫,冰冷的月光灑在寂靜血塚台上,映出夜君離孤寂的背影。
他手裡捏著一副彩色的同心鎖,上面畫著兩隻別致的鴛鴦,還刻了一行小小的字跡:萬世此心與君同。
那是雲淺親手刻上去的。
同心鎖有兩副一模一樣的,另一副在雲淺手上,那行清秀的字跡是夜君離刻的。
萬年前濃情蜜意,琴瑟和鳴,原來都是虛偽的假象。
可是方才,見到雲淺的臉上被蒙上一層陰翳的灰氣,那雙眼睛差點不會再睜開,夜君離險些崩潰了...
在惡獄中承受酷刑的萬年,他無數次支撐不住欲自我了斷,但只要想到對雲淺的承諾,想到剩下雲淺一人孤苦無依,他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可誰能想到刑滿之後,雲淺便換了一副嘴角,與自己恩斷義絕。
那時候的夜君離才徹底醒悟。
可他以為雲淺是因為嫌棄他出獄後墮入魔道,身份低微,配不上自己,豈料無意間得知,自己體內的火炎珠是被雲淺生生奪取,夜君離這才恍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
他收起同心鎖,身上的戾氣減弱了一些,又風塵仆仆地回到夜殤宮。
雲淺整個人挨著牆角睡下了,看起來異常疲累的樣子。
不知夢到什麽,他的眉頭一直緊擰,嘴裡呢喃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話。
夜君離在他身前蹲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盯著熟睡中的雲淺,他看起來是那樣天真無邪,誰會想到,這樣純潔無害的面容背後,有著一副歹毒的心腸。
"君離哥哥..."雲淺忽而脫口而出,即使在睡夢中,也能感受到那語氣裡透出的悲滄與淒涼...
夜君離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睫羽輕顫,低沉的嗓音裡夾帶著慌亂:"你,喊我什麽..."
"君離哥哥..."雲淺再次喃喃低語,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穿越了很久的時間才落在夜君離耳邊,卻又字字明晰。
雲淺一聲夢囈,讓一向從容不迫的魔界至尊,丟棄了堅硬的鎧甲,潰不成軍...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睜著不可思議的眼睛,險些想將那人深擁入懷,克制的雙手隨著心臟的劇烈跳動不住地顫抖,最終還是落荒而逃。
雲淺從小就一直愛跟在夜君離身後,左一句君離哥哥右一句君離哥哥,直至他們後來相愛,稱呼也未曾改變過。
夜君離也喜歡雲淺這樣子喊他,甚至格外享受,軟糯嬌氣的嗓音總是帶著滿滿的依賴。
從前只要雲淺開口,夜君離總會費盡心思滿足他的要求,拒絕不了。
當下,他不停地說服自己不可以,他如何能再次上那個人的當,他不允許。
... ...
屆時,見邪來報:"聖君,虛空池已恢復原來的樣子。"
"為何這樣?"夜君離言簡意賅,面色沉重。
虛空池從未出過這樣的意外,除了人為,他想不到別的原因。
"是被人設了封魔幻術,但查不清楚源頭。"見邪戰戰兢兢答道,如若這戮神殿有叛徒,那便是誰都脫不了乾系。
而夜君離的手段,戮神殿上下誰都清楚。
見邪繼續說道:"幸好有火炎珠的庇護,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封魔幻術,一旦被卷入其中,靈魂便會被引渡到水深火熱之中,永生永世被困其中,不得輪回。
可當下夜君離卻並未作出過多的追究,僅僅吩咐了見邪:"留意一下近期出入虛空池的人,此事先不要大事宣揚。"
"明白,聖君!"
冷靜些許,夜君離再次回到夜殤宮時,見到雲淺一瞬,大半尖銳都被掩了下去。
他輕手輕腳地將雲淺抱到床上,小人兒或許睡得太沉,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醒來。
繼而將他身上濕透的衣物全部換了下來,他的視線從雲淺的腳踝一路上移,最後定格在了他好看的臉上,不禁失神。
"為什麽你要那樣對我..."明明曾經那樣美好,明明他們那樣相愛。
為什麽一切都是假的。
第十一章 染沉
戮神殿外的紫竹林。
那裡滿目枯黃蒿草,枯木遍布,襯得天空更是陰森晦暗。
染沉一改從前那般溫儒的氣質,面色霎時變得冷森,揮手之際,眼前出現一面巨大又透明的鏡像。
鏡像內是一個面容可怖,瘦如枯骨的鬼魅,響起的聲音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譎。
"魔神有何吩咐?"
染沉雙眉緊擰,吐出的語調冷冽駭人:"我要夜君離死!我要他死!"
他幾乎是竭盡全力從丹田處狠狠地逼出這一句怨念,提及夜君離的名字,心神不住地想起雲淺令人心疼的奄奄模樣,更是怨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