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之色,他發覺自虛空池的事情後,夜君離對自己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一些,除了依舊冷漠刻薄,並無對自己再加以實質性的傷害。
染沉雖替傾顏把脈,但心思全部在雲淺身上,只要夜君離一靠近雲淺,染沉的神經便會陷入緊張,擔心夜君離的陰晴不定。
傾顏敏感地從染沉眼中捕捉到一縷柔情,如潮輕湧。
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低聲說道:"染沉,我是什麽症狀?"
染沉這才抽出神思,停頓半刻,朗聲說道:"傾顏,別鬧了,你並無受傷。"
染沉的結論換來夜君離冷冽的目光,一把將他從躺椅上扯起:"沒病就快滾!別浪費時間!"
"哎呀!"傾顏戲精地倒地,可憐兮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哭訴道,"魔王要謀害人命啦!"
"你是人嗎?"夜君離不屑道。
"謀害妖命啊!救命啊!"
第二十章 頂嘴的下場
雲淺雲裡霧裡地觀看著這場鬧劇,他看著眼前這個喚傾顏的坐在地上耍賴,分明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他與夜君離相愛時,也是經常這般無理取鬧,但夜君離從不惱怒,還不分青紅皂白地縱容自己。
但眼下,夜君離擺明沒有半點容忍傾顏的意思。
“你很閑嗎?還是你認為我很閑?”夜君離衝著傾顏責罵道,雖無夾雜殺意,但語氣與神情盡是嚴厲。
傾顏見狀況不對,急忙撐起身子從地上起來,語氣變得討好:“別氣別氣,我這不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你看看,你這戮神殿成天死氣沉沉的,多無趣。”
傾顏繼續喋喋不休:“你就是成天待在這陰沉沉的環境裡,才搞得這副壞脾氣!”
雲淺聽著傾顏數落夜君離的樣子,心裡升騰起一股失落的情緒,他悄悄瞥了傾顏一眼,余光卻無意中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又迅速挪開了。
這人敢在夜君離面前如此大言不慚,想必在夜君離心中也佔據了一定的地位罷…他看著夜君離沒有發怒,也沒有再反駁,不知是因為不屑,還是因為包容…
雲淺垂下腦袋,這樣想著,忽而被一個身影擋住了眼前的光源,傾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是,雲淺?”
這是進屋這麽久,傾顏才正經起來。
雲淺並未抬頭,也不回答,僅是錚錚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他沒穿鞋,纖細的腳踝被粗大笨重的鎖鏈纏著,細看還有微微的血跡,昨夜趁他睡著之際,染沉已悄悄幫他上了藥,但傷口還是愈合不了,也是,這鐐銬對任何一個人都是殘酷的枷鎖,更何況是細皮嫩肉的雲淺。
見雲淺不回話,傾顏將目光移向夜君離,投去疑惑的眼神。
“呵,是認為我這兩日對你太仁慈了?”夜君離面對雲淺倔強的態度,憤意又莫名其妙散發出來,其實,染沉認為,只要雲淺不故意激怒夜君離,也能度上幾番安逸的日子。
但是,雲淺並不識相。他又恢復原先那副不以為然的態度,冷笑了一聲,抬眸倔強地衝夜君離投去一個嘲諷的眼神。
“我沒求你對我仁慈!怎麽,對我余情未了?當年還沒被我玩夠?”明知夜君離最忌諱的便是當年之事,雲淺卻時不時故作言語刺激他,他一有對雲淺心軟的苗頭,雲淺更是出言不遜。
傾顏的心思頓時不在雲淺身上,入目的是染沉惶急的面容,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心潮起伏。
“啪!”一聲清脆刺耳的巴掌聲重重落在了雲淺臉上。
由於沒收力,雲淺被打得偏過了頭,嘴角還泛著一絲血漬,耳朵嗡嗡作響。
傾顏急了,一邊心急火燎地攔住夜君離蠢蠢欲動的手,一邊將染沉的惴惴不安盡收眼底。
他沒想到,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一時興起想出了這個鬧劇,最後是以這樣的結果收尾。
"染沉!將這個廢物帶下去!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靜默空蕩的夜殤宮,霎時沾染上迷霧一般的灰氣,遮掩了所有的光。
染沉連聲應下,迅速將雲淺帶離。
第二十一章 不會一筆勾銷
傾顏詫異極了,氣急敗壞地衝著夜君離質問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愛你那小情人了!這樣就惹怒你了?你乾脆就承認自己還很在意得了!”
即使成為了能夠呼風喚雨的魔界之王,但夜君離這些年過得並不愉快,他每日每夜都被雲淺的背叛反覆折磨,不肯放過雲淺,同時也沒放過自己。
夜君離沒有反駁,氣氛一度陷入了尷尬的局面。
片刻,傾顏才強忍著火氣,心平氣和道:“別騙自己了,你讓染沉帶他回明鏡閣,並不只是因為需要墨曜石吸取他的神力,而是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傷害他,對嗎?”
傾顏一語中的,直接撞入夜君離的心底深處,他也反覆問自己,願不願意放下所有的怨念,重新開始。
那日在虛空池,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差點不再睜開,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還有雲淺睡夢中呼喚了自己的名字,那樣眷戀與不舍...
他承認,是心軟了。
可是顯然,雲淺方才的反應給了他最直接的答案,他一廂情願了。
所有的憤恨一時間又席卷而來,翻滾湧動在心臟最痛的那處,反覆發酵。
他緊握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嘴角卻浮出一個輕松的笑意:“傾顏,你怕是小瞧了我?還是高估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