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巨虎在此山稱霸,洞穴不止一處。靈稚救了它,它便讓這株靈芝一處洞穴,互不干擾。
靈稚蹲在巨虎腿後,輕聲道:“你又受傷了啊……”
巨虎尾一甩,靈稚從懷裡摸出幾株藥草,分給它一株,其他的用石頭搗碎了捂在傷口處。
他見巨虎目不轉睛盯著那株草,連忙解釋:“可以治傷。”
老虎黑乎乎的鼻頭嗅了嗅還沾雨水的藥草,面無表情地啃進嘴巴吞咽。
靈稚羞赧笑了笑,不放心的追問:“你不會趕我出洞吧?”
繼而補充:“我不會白白佔你的洞府。”
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靈稚請巨虎等他片刻。
靈稚抱起一葉子的草果回到洞府,瞥見破爛人還沒醒,轉去洞內更深的地方,從山民送給他的陶罐內取出幾包醃製的醃肉。
老虎都吃肉,而這些醃肉的味道對靈稚而言聞起來實在太奇怪了。
他捂著鼻子拿起幾包醃肉,跑到後山處,將醃肉送到巨虎面前。
“肉。”
靈稚說道:“下次山民若還送肉,我把肉都給你。”
巨虎揮動尾巴,算是應了靈稚的話。
和巨虎分別後,靈稚趕回洞府。
雨仍在下,天色灰蒙蒙的。
將要入夜,山內漸冷。他收拾幾摞乾柴,用一些乾草生火。
靈稚搓搓暖和起來的手,從衣兜內摸出兩枚果子小口地啃。
火星炸響,靈稚連忙掃開落在衣袍的木屑。他望著袍子上多出的一個洞,嘴一癟,有點委屈。
靈稚忽然咦了聲,走到破爛人身旁,伸手貼在那張好看的臉上輕輕一碰。
燙的。
靈稚意識到破爛人生了病,且上上下下看了這人碎成一條條的衣裳,嘴抿了抿,決定把破爛人的衣裳扒了。
他正要下手扒開衣物,手腕突然一緊。
乾澀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在做什麽。”
靈稚動作一頓,欣喜道:“破爛人,你醒了啊~”
男子面容俊美,五官深邃,雙目漆黑狹長,眼神幽幽淡淡的,只能依稀看到個灰撲撲的影子輪廓。
蕭猊身受重傷,還中了劇毒。
此刻他意識到自己不僅武功盡失,也因中毒而失明。
他握緊掌心一截細滑的手腕,指腹貼在對方命脈上。
蕭猊探出此人沒有武功,就算自己重傷,喪失一身武力,可若要取走這毫無防備的人的性命,可謂輕而易舉。
他聽到對方小聲膽怯的開口:“我沒有要害你。”
靈稚又連忙說道:“你身子很燙,應該著涼了。”
“衣裳都壞了。”
靈稚還懷疑破爛人身上有許多外傷,是他前幾日疏忽。
蕭猊悶著嗓子低咳,胸腔陣痛。
他身後的確有不少外傷,皮肉火辣辣的。
回憶起受傷時所遇,若蕭猊沒記錯,自己中毒後又受到三掌,不曾有過刀槍破肉的外傷。
倒是被這人救走時,隱約拖了他一段路。
蕭猊咳聲更重,原本只有內傷,此刻內外傷夾在在身,倒是好氣又無言。
那少年音一驚一乍:“啊,你好多外傷,出血了……”
蕭猊皮笑肉不笑的:拜你所賜。
靈稚有點怕血,但他想了想,自言自語道:“不會是我拖出來的吧?”
想完,愈發愧疚。
倘若破爛人身有外傷還被他拖了一路,該有多疼呀。
靈稚避開眸子不敢去看對方,小聲開口:“我、我給你敷些藥草,”擔心男子不相信,又道:“敷了以後恢復很快的。”
石洞內響起搗藥的聲音,蕭猊中毒受傷後體力消耗大,精神不振。
他坐了半晌便撐不住,躺下時望見那道灰蒙蒙的影子朝他靠近。
靈稚軟著聲音:“上藥。”
他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破爛人的臉孔,微微眩暈。
蕭猊閉目,翻過身,側對少年。
在少年敷藥之前,皺眉開口:“等等。”
靈稚:“哎?”
蕭猊重傷幾日,泡在水裡,又被人拖著走了一路。
傷口冒血,此刻更是渾身酸臭。
他啞聲:“可有清水。”
靈稚搖搖頭:“山後有水源。”
蕭猊道:“打些水回來。”
靈稚似有所悟:“要擦身?”
蕭猊:“嗯。”
靈稚樂顛顛地抱起最大的陶罐走去後山接水,還走遠了些摘回幾株皂葉,他見山下的村民都用這些葉子沐浴呢。
洞內的火小了,靈稚跑去加柴。加完柴火,重新跑回破爛人身側的石頭乖乖坐好,安靜而好奇地看對方擦洗身子。
蕭猊:……
粗人就是粗人,連禮節都不知,也不會回避。
蕭猊艱難擦完身體,背後的傷處反覆滲出幾絲血。
他像沒痛覺一般,倒叫圍觀的靈稚看得直咬牙,嘴裡輕輕吐出嘶嘶的聲音,疼的仿佛是他。
靈稚把罐子裡搗好的藥草敷在男子皮肉破開的傷處,翻出的血痂使得他雙手顫抖,硬著頭皮敷完。
他頓了頓,嘟嘴輕輕吹一吹。
蕭猊嘴角崩成緊緊一線。
靈稚抱著罐子坐在破爛人面前出神,片刻後呆呆地開口:“破爛人,你真好看。”
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