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梅園各地方的人啊, 負責打理後山的, 在其他藥園乾活兒的, 連掃柴屋的, 都慕名小心翼翼地到後山觀望一圈。
獨自屹立在空地, 連小拇指大小粗細都沒有菌柄,佔據了一大圈的樹木作為它的營養包,可惜就是不長個兒。
小廝打理完後山的靈芝地,又轉去擺弄其他。
秋末冬初,燕都城內發生幾件不大不小的事。
市井小事閑談幾日就散了,而朝中流傳到集市茶樓的秘聞八卦,倒成為眾人取暖喝茶磕瓜子時掛在嘴邊的趣聞。
畢竟達官貴人距離普通百姓遙不可及,嘴巴碎聲竊議這些大官,仿佛小老百姓也參與了其中一件國家大事似的。
好比明日在燕都城郊區後山獵場進行的一場皇室圍獵,據說當今皇帝,各室王侯將相,以及那位權勢凌駕於皇帝的蕭太師都會去。
蕭太師收攬的權勢太大,皇室圍獵到場多位貴戚權門,多少人畏懼太師,又有多少人私下恨怨他,場面定十分熱鬧。
一心想看此盛況的老百姓,天微微灰亮,就陸續往城郊的街道邊沿擠。
天子出都城,百姓難得能見上一面真龍容顏,自然不要命的聚集,何況還能見到權勢凌駕在皇帝,在整個燕朝隻手遮天的太師。
人們想著這位蕭太師是不是虎目濃眉,威風雄武,或許太師稍一振臂,就能將常人揮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後來百姓們發現他們想錯了。
去往城郊後山的路早就有護衛軍沿邊把守,眾多貴戚權門威風凜凜的騎在馬背上出行。
王公貴族們皆身穿華麗獵裝,還有的帶了數十名隨侍仆從,看此勢頭,知情的曉得這些權門貴族去打獵,不知道的,以為他們要到城郊遊春呢。
直至一道少年明黃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儀勢壓迫,有將軍嚴護,百姓紛紛跪地,直呼“參見陛下”“陛下萬歲”,長街各地跪滿人群,如此盛況,實乃罕見。
目送燕朝天子入了圍獵場地,百姓們依然沒走。
正當等了很久的百姓以為看不到傳聞中的蕭太師,卻被最後出現的男子瞬間引去心神。
男人騎行的赫然燕朝僅有的一匹赤兔,馬身似火焰,健壯雄偉,高八尺,宛若九天而下的火焰神騎。
而赤兔馬身上的人,雪色獵衣,絨氅裹著修長身姿,俊美非凡,一雙深若寒潭的眉眼冷淡,叫人不敢直視。
男人身邊不若前頭出行的權貴弄出些大陣仗,他不帶任一侍隨,隻身騎著火焰神馬,猶如天山高雪,又堪比雷霆千鈞之勢。
此時無需言語,所有人心裡默契,皆知赤兔馬上的男人就是他們燕朝的蕭太師。
蕭猊隻身進入圍獵內場,花海飄滿街。
都城長街外,跪地的百姓恍惚回神。
他們紛紛從花海中抬頭,閨閣少女們面色嬌羞,儼然沒想到眾人口中懼怕的蕭太師,生的並非虎目熊腰,也並非一條粗臂就能揮死人,相反,太師是他們見過最有氣度,看起來溫柔如雪又冷漠威儀的男人。
燕都主城人潮洶湧,這日起多了許多飄蕩的春心。
蕭猊進入圍場,在座的天潢貴胄無一不迎笑攀談。
蕭太師神色始終淡若雪霜,傳進耳中的話連續不停,只看心情回應。
秋時山中出沒的林獸增多,都在為入冬屯糧。
小皇帝笑著宣告今日拔得頭籌者的獎賞,眾官迎笑,彼此心照不宣。
圍獵是假,站隊是真。
先前傳言太師被身邊的人暗算,回燕都後自是開始一番洗牌。
朝廷以蕭猊為首的勢力獨大,其他王侯,武將,相士幾派,有的默不作聲看不清陣營,有的收起爪子隱忍,有的表面中立實則早就納進太師手裡。
起初小皇帝年幼登位,想要架空他瓜分去勢力的派系聯合施壓。
蕭猊已一人之力壓製那些曾經鼓動過的王室,又讓他們縮回尾巴,手段和權勢無人可擋。
蕭猊回燕都後閉門不見,那些被拒之太師府邸門外的權貴今日匯集,就為借此時機以表立場。
小皇帝設下秋獵,也不過是要聲張蕭太師的勢力,鞏固他的地位。
小皇帝還是挺能認清朝廷形勢和自己的實力的,他沒本事權衡管束一群想奪他權的人,剛好有個手段厲害的人物。
雖然大部分權勢都不在自己手裡,但皇帝無需做那傀儡皇帝,蕭猊還給他保江山,小皇帝何樂不為,權當自己背後有個穩固的大靠山也罷。
秋獵不僅是燕朝官員向蕭猊示好的時機,同時也是小皇帝向蕭猊示好的表現。
此場狩獵蕭猊參與興致不高,武將一派的新貴子弟拔得頭籌。
秋色灰暗,萬物蕭疏,他有些氣悶頭痛。
眾人隻覺太師面若寒雪,以為他不耐了,因此蕭猊離場時無人再去攀談,小皇帝差了護衛軍送行,無人出聲阻攔,怕惹蕭猊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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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府清冷慣了,靜思院更甚。
蕭猊自秋獵後再次閉門不見,劉總管心思敏銳,直覺主子心情不好。
除了吩咐後廚時刻備些養胃調身的食糧點心,吩咐人乾活時所有動作放到最輕,不許打擾到主子。
幾個太師府的心腹短短兩日內在出府中書閣出入過幾次,深秋寒冷,書閣裡淺煙縈繞,暖氣融融,蕭猊靠在太師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