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山後他就沒上過霧清山,靈稚稍作整理,帶了水囊和兩塊油紙包好點心,沿上山的方向走。
沿途依舊,可似乎又不太一樣。
靈稚走走停停,在日落前回到曾經住過的洞府。
泥石落滿的洞口已經雜草叢生,若非他記得準確的方向,顯然看不出此處有個山洞的入口。
石台外原有他生活在此地時升火炊煙的痕跡,此時細看,再找不回他曾經落腳於此的痕跡。
靈稚坐在風口處,心中的迷茫更甚。
山後虎嘯一震,靈稚懵懂轉頭,拎起水囊毫不猶豫地朝虎聲的方向跑。
水潭石邊,盤臥著四隻老虎,兩大兩小。
靈稚緊握水囊遲疑一瞬,沒有立刻上前。
最大的那隻斑紋巨虎虎目炯炯,威風不減。
靈稚和它對視,站在原地朝他一揮手,生澀地招呼了它。
那隻斑紋巨虎身邊臥的另外一隻雌虎,顯然是它的愛侶,兩隻幼虎撲了一會兒巨虎掃蕩的長尾巴,齊齊蹲在石板上望著靈稚看。
一家子毛絨絨毛色相近,有隻幼虎能恍惚看出幾分隨巨虎的影子。
靈稚坐在離巨虎有些距離的石塊上,盤腿看著四隻老虎,頃刻後抿唇微笑。
連巨虎都成家有了孩子,誰的日子都是一天天過的,他也要認真才好。
至於長尾巴青鳥,自由自在的,天空都無法拘束它,興許早就飛遠了,又或跟巨虎一樣成家生子。
故地重遊,靈稚短暫的釋放自己的思緒後,沒有停留太久就下了山。
巨虎攜著它的一家送靈稚走到下山的路口,靈稚扭頭,朝它們揮了揮手,加快步伐想趕在夜色來臨前回到八雲村。
翌日,靈稚開始收拾院子。
他將可以帶走的東西逐一整理起來,潛藏在四周的暗衛上前幫忙,靈稚連忙擺手,嗓子都揚高了說著不用,暗衛這才停手,繼續當影子。
藍文宣沒有催他進城,給他留足了時間準備。
幾日後,靈稚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部裝好,倒是林曳叫他犯難。
急性子慢性子裝進籠子就能帶走,林曳生來就是猛獸,它在此地落腳時尚可在山裡自由出入,可一旦進城,就不同今日。
暗衛輕飄飄地落在他身側,似乎看出他的煩惱,說道:“公子不必擔心,您若進城,院子會派人時刻看守。”
就是靈稚分到的那一塊田也不會荒廢,無論他去哪,他的東西都會有人打理。
倘若靈稚以後還想回來,也不是不行。
靈稚目光亮亮地望著暗衛:“那就多謝你哦。”
暗衛低頭,仍然一副恭敬冷淡的臉。
“屬下按照太師的吩咐行事,公子莫要操勞。”
暗衛本來沒有那麽多話,奈何靈稚友善。
因試過幾次,靈稚意識到這幾個暗衛都是隨叫隨到後,有時做的冰鎮果水多了,在炎熱時都會叫他們出來喝一碗。
起初暗衛恭敬而不失禮貌的推辭,靈稚對他們抱怨自己做多了,不吃就白費了他的精力,如此簡單的幾句話,幾名暗衛這才開始跟靈稚走得近一點。
靈稚笑眯眯地看著暗衛們臉色古怪扭曲的喝冰鎮西瓜果水,仿佛喝的是毒藥。
後來靈稚就知道暗衛為何那麽古怪了。
暗衛效忠蕭猊,蕭猊手段果斷冷硬,養出來的暗衛大多跟了他的行事作風,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屬。
暗衛的命是蕭猊的,蕭猊待他們嚴苛,雖然該給的獎賞沒有虧待過半分,卻從不與他們露出過軟和的神色。
主子要暗衛將靈稚當成另外一個主子對待,他們用的就是跟在主子身邊的那一套作風,沒想到公子跟主子完全不同。
靈稚跟暗衛短暫地“友好”相處過幾次,如今暗衛和他說話終於不是一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
進城當日,暗衛替靈稚叫來馬車。
他把不能帶走的東西留在院裡,盡管如此,三輛馬車塞得滿滿當當。
靈稚離開的清晨有幾個村民送他到村口外,還叮囑他如果有空閑了可以回來看看。
靈稚乖乖地說好。
入了戌城,靈稚發現馬車停下的地方不是醫館。
他心存疑惑,車夫說道:“公子,太師安排了兩處離醫館近的院子,您先看看喜歡哪間,若都覺得不合適,咱們再換地方。”
靈稚反應過來:“哦……”
他抓了抓藏在發裡的小蕈菇,心道麻煩藍文宣還不如賴著蕭猊。
他欠藍文宣的錢還沒有還清,若再住他租的地方,好像有些於理不合。
他點頭:“我進去看一看。”
蕭猊沒有給靈稚安排豪庭別苑,兩座院子素簡乾淨,該有的都有,區別在於一間院子佔地寬大,足有十幾間屋子,帶兩三處寬敞的空院。
還有一間小院子,跟靈稚在八雲村居住的布局空間一模一樣,他毫不猶豫地選擇這間,望著似曾相識的環境,心裡空蕩蕩的感覺踏實幾分。
翌日,靈稚去醫館找藍文宣,與對方說明自己的住處。
他才搬進城裡,院子需要修整,還要給心心念念的菜地種上菜苗。
藍文宣欣然應允。
醫館還沒開張,著手處理的事情大大小小落了不少,準備妥當尚且需要一段時日。
三名學徒都在醫館後院的房間住下,每日幫藍文宣打理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