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猊深邃的眉眼柔和許多,望著如海星幕,心神安寧,湧動著絲絲縷縷的暖意。
他珍稀心口有溫暖充斥的感覺,源於靈稚身上的藥味使他平靜又上癮。
良久,蕭猊閉目,神思漸恍,同靈稚一樣以天地做席被睡著了。
******************
只不過半個時辰,靈稚轉醒。
此覺綿長溫柔,他醒時渾身舒適,猶如一隻睡醒的貓,身子展開,繃緊了腰身與手腿,直直地拉伸。
漫天星子,光河似銀帶。
靈稚忽然想起什麽,連忙收起手腳,一咕嚕爬起,胳膊環在膝上,側目,視線轉向在石塊另一旁沉睡的男人。
他自己何時睡了並不知曉,更不知道蕭猊竟然與他躺在石塊上吹風睡覺。
靈稚抿唇,余光落在錦鞋上,神色古怪別扭。
他方才躺下後分明將腿垂在石塊下,此刻醒時睡姿舒適,便又側過臉去看蕭猊,是這人將他抱上石塊。
靈稚窺見蕭猊睡顏俊美平靜,嘴角似乎含了極淺的笑意,帶著看不分明的朦朧之美。
或許受月色影響,又因心理作用,靈稚多看蕭猊幾眼,環在膝蓋的雙手捂在肚子上摸了摸。
步行上山耗費了他不少的體力,腹部空空。
身旁有現成的果子和葉子,靈稚摸了幾枚果子,把草葉子放在鼻前嗅了嗅,含入嘴裡輕輕咀嚼。
他進食的動靜微弱,生怕驚醒了一旁睡覺的男人。
靈稚吃完果子和草葉子,胳膊撐在石塊,身子後仰,臉頰面對著星幕,垂在石塊的兩條腿來回擺蕩。
這一刻他感到自在。
有隻小蟲子忽然飛過,靈稚拂起衣袖揮了揮,飛蟲變本加厲,直朝靈稚的面門襲。
他轉了個身避開蟲子,這一轉恰好正對著蕭猊,若非他堪堪折回胳膊撐在石頭上,恐怕手肘就直直往對方身前抵撐了。
手肘一下子與石塊相磕,刹那間傳遞的痛楚讓靈稚咧咧嘴角。
靈稚緩慢眨眼等待手肘的痛意隱去,飛蟲從面前飄過,他有些羞惱,扇起手心驅趕它。
寬松輕軟的袖擺從蕭猊臉龐來回掃動,靈稚盯著那隻飛遠的蟲子,抬起胳膊,目光落下,袖擺收起時正露出蕭猊的面孔。
蕭猊臉色有些蒼白,有別於月光傾泄下來的白。
靈稚想起這人來前在他房間割了心頭血喂靈芝,他才取過一次心頭血,那樣的痛是他害怕的,不願再經歷第二次。
蕭猊取那麽多回心頭血,他不怕疼麽?
靈稚與這道深邃的眸光怔怔對視,覺察自己失態,忙別過臉。
……
蕭猊什麽也沒問,沒問為何靈稚都要趴在他懷裡,沒問他為什麽要用這種神態望著自己。
蕭猊斂了斂目光,很好的克制擁抱靈稚的念頭。
鼻間充斥裹著涼意的藥味,靈稚與他靠得實在太近了,蕭猊微微抬手一收,就能把這具纖小的身體攏在懷裡,
可他什麽都沒做,目光一樣避開靈稚清澈茫然的眼神,唇邊含笑,問:“發生何事?”
靈稚眨眼,眸光恢復清明,小聲道:“有蟲子飛到臉上了。”
他咽了咽嗓子,這才發現話音有些沙啞。
靈稚連忙收回撐在石塊的手肘,他揮趕飛蟲動作太急,此刻回神,手肘磕到的痛意密密麻麻地從手臂往身體的四處鑽。
白淨漂亮的一張小臉忍得扭曲,蕭猊幾乎是下意識地輕輕握上他的手腕,低聲問:“哪裡疼?”
話是如此問,卻幾乎猜到靈稚疼痛的位置。
靈稚痛得身子顫抖,蕭猊愣了一瞬,掩聲道:“你發抖,是因為疼,而不是害怕我。”
夏季衣衫製式輕軟寬松,蕭猊不費力氣,沿著靈稚的袖擺往胳膊上輕輕一掀,憑借月色大致看清了手肘磕紅的地方。
靈稚皮膚白,紅的地方明顯。
靈稚抿唇,手腕動了動,沒能成功地從蕭猊的掌心掙脫。
蕭猊道:“先別動,看看有沒有破皮滲血,若傷到筋骨,需養百日。”
曾經有一回靈稚摔倒,階梯隔著衣物將他膝蓋磕出兩片青紫滲血的口子,像膝蓋和手肘這些關節部位一旦有大面積的范圍摔出血,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蕭猊臉色嚴肅森涼,靈稚是很輕易就能被唬住的性子。
他手腕被蕭猊依次握住,衣袖掀到肩膀,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胳膊。
蕭猊從腰間解開一物。
是一個用銀金絲線纏製而成的配囊。
靈稚看著對方從配囊裡取出一顆熒光閃爍的夜明珠,放在囊裡絲毫光彩不見,將它取出,能照清兩人面容,再湊近些,連眼睫都能根根數得分明。
蕭猊把夜明珠塞進靈稚手心,原本還想動的靈稚瞬間不動了。
他捧著珠子,感受到溫熱又夾著清涼的氣息像羽毛那般從胳膊蹭過,連脖子上隱隱跳動的筋脈都繃緊了。
蕭猊眉宇輕鎖:“滲了些血絲。”
卻沒聽靈稚喊疼。
靈稚手肘上的疼已經蔓延了,從隱痛變成鑽心的痛,手肘後兩處泛紅滲血的地方火辣辣的。
他試著動了動胳膊,發現手肘那處微微彎曲疼痛更甚。
蕭猊也察覺到,緩慢抬著靈稚的胳膊讓他垂下,取出拇指大小的瓷瓶,將藥膏細細沿傷處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