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稚有被褥從脖子到腳嚴密包裹,臉頰也正對蕭猊的懷裡一埋,只剩一頭稠密俄烏發從他臂彎垂落。
前來接見的虞城安撫使對蕭猊畢恭畢敬,蕭猊目光平淡:“本官此行低調,切莫聲張。”
虞城安撫使連忙應聲,命人快速收拾好房間讓太師休息。
不到半刻鍾,蕭猊抱起靈稚走進寬敞素雅的房間,他環視一圈,還算滿意,動作輕柔地把懷裡的少年往床裡安置。
靈稚甫一躺下,立刻就醒了。
他睜著渙散濕潤的眼睛呆呆朝蕭猊臉上看,手指無意識軟軟地揪著他的衣擺。
蕭猊低聲道:“已經到了官驛,大夫一會兒就來。”
靈稚輕輕“嗯”一聲。
屋內很快有人送來浴桶熱水以及熱食。
蕭猊再次探了探靈稚的額頭,沒有起燒,他面容溫和,隱有幾分焦躁。
靈稚浴身泡了半炷香的熱水,裹在被褥下接受蕭猊的喂食。
半碗湯下腹,大夫趕到。
蕭猊讓靈稚靠在懷裡,目光平靜,大夫卻一身冷汗。
大夫十分謹慎地為靈稚診脈,隨後開藥。
靈稚得的是普通風寒之症,由於體弱和水土不服的原因,才導致他纏綿病榻。
安靜守在一旁的虞城安撫使立刻說道:“下官馬上命人送藥包過來。”
蕭猊攬著懷裡闔眼半睡的少年,讓房內所有人都離開。
虞城安撫使今夜沒回府邸,雖然蕭太師沒有接見他,但他十分懂事的留在官驛幫忙,直到樓上那位公子的藥湯煎好,他親自帶人往樓上送,蕭猊看他煩了,虞城安撫使這才真的離開了。
藥湯溫度正好,靈稚聞著味道睜眼,唇一抿,道:“好苦啊。”
蕭猊打開一個錦盒,盒內裝有若乾蜜棗,用蜂蜜汁裹在棗上形成一層膜,靈稚咽了咽嗓子,一看就知這蜂蜜裹的蜜棗會很甜。
蕭猊笑道:“喝完就吃幾顆解苦。”
靈稚為了吃幾顆蜂蜜棗糖過癮,捏著鼻子把整碗藥湯喝了。
蕭猊盯著他通紅的鼻尖看,啞然失笑,手指拿起一顆蜂蜜棗糖送到靈稚唇邊。
“吃。”
他的嗓子不自覺壓低,靈稚病迷糊了沒聽清楚,舌尖一卷,蹭到蕭猊指腹把蜂蜜棗糖含進嘴裡。
蕭猊目光如電地盯著濡濕的指尖,喉嚨滾了滾。
靈稚含著蜂蜜棗糖吃舔,不時露出丁點兒濕潤殷紅的舌尖,他迷茫地抬起眼睫,撞進蕭猊未收斂的視線。
蕭猊一雙黑眸深沉難辨,靈稚突然生出幾分不安,而且環在腰後的手臂緊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蕭猊雖沒有表露什麽,卻讓靈稚感到某種被侵略的心慌。
“……蕭猊?”
蕭猊松開對靈稚腰身的禁錮,如烏雲沉壓壓翻湧在眼底的情緒收起,他啞聲道:“無事。”
靈稚自己拿起第二顆蜂蜜棗糖,他這次吃得緩慢,把錦盒推向蕭猊。
“你要不要嘗一點?”
蕭猊笑道:“我素來少吃甜食。”
靈稚把錦盒收起。
在熱水裡泡過又喝了碗大夫開的藥,靈稚身子開始發汗,人不似在車上趕路時沉重了。
蕭猊見他發髻兩邊滲出細密的汗珠,用乾淨的帕子給他擦了擦。
靈稚想自己動手,手指扯著軟帕,誰料蕭猊非但沒松手,還捂緊了。
於是靈稚抓著蕭猊的手指沒動。
那股怪異的感覺自他脊背再次冒了出來,他眨了眨眼,蕭猊放開他,低沉喟歎。
靈稚自己將帕子捂在腦袋上,輕聲問:“你怎麽了呢?”
蕭猊目光落在別處:“忽然想起早年的一件事。”
靈稚一聽有故事,人都精神幾分。
蕭猊道:“虞城當年地方官僚之風盛行,私下與一派山匪合作,放任匪徒劫辱虞城方圓數裡的村莊。這些地方官僚對匪徒提供情報,從匪窩裡獲取劫來的錢財。他們上對朝廷瞞報,下至欺壓當地百姓,虞城百姓苦不堪言。”
靈稚皺起眉頭,神色憤怒。
蕭猊道:“當時聖上年紀尚小,我代聖上南巡到虞城,用了嚴厲的手段端了這幫官僚,又追滅山匪,實行了連誅製,命人將他們的頭顱砍下掛在城門三日三夜,以當警示。”
靈稚縮了縮脖子。
蕭猊又道:“此舉雖然快速嚴辦了官和匪,卻尚未全部肅清惡勢力。早幾年不知從哪裡傳出的話,說這群匪徒在暗地集結了人馬,要找時機尋我復仇。”
靈稚唇瓣囁嚅,蕭猊笑著看他:“不過這些年我遇到的刺殺沒有千次也有百余回,其中指不定就包括虞城這群要尋我復仇的山匪。”
靈稚五指握在蕭猊手背後:“……不會出事的。”
少年仰臉迎視蕭猊的目光,宛若黑寶石的眸子純潔無瑕,盈滿了依賴與信任。
眼前的靈稚逐漸與那個在霧清山對他百依百順,還會時而昂著小臉笑吟吟指使他做事的少年重合交疊。
如此單純的美好真叫人想守護,又叫人忍不住去破壞。
蕭猊目光閃動,掌心一轉,反將靈稚的手腕握緊扣在腿上。
靈稚抿唇:“你……”
他驀然間睜大雙眼,微張的唇縫鑽進一條熾熱的舌頭,照著他的舌尖啃咬,似乎要將他吞掉般重重一吮。
靈稚臉騰地紅了,耳朵燒火燙著了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