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榮巧舌如簧,三寸不爛之舌全用來拍馬屁:“看守站於最高處都能一眼認出您來。下官愚鈍,今日遠遠一看,這身姿,這氣度,可不就是懿王殿下麽。哎呀,恕我直言,您這一來,我們的丹水縣立刻蓬蓽生輝——”
宋弇打斷他的馬屁道:“胡靈是怎麽知道我要過來的?”
“這……胡大人說您要去大梁外的卡木珍,我們這是唯一入口,您當然會來。”
謝止礿疑惑:“卡木珍?”
“對啊,”常榮愣了愣,“羌族腹地不就是卡木珍?”
唯一入口,羌族腹地。
這些事宋謝二人可是第一次聽說,不知梁景帝又在秘密謀劃著些什麽。
宋弇皺眉,如果不是薛蘊之臨時反水,再加上遇到狼耳與阿巧,他們到丹水縣本就是計劃外的事情。再者說,他們也從未打算出大梁,梁景帝弄這麽一出,反而似是暗示他們前去一探究竟。
謝止礿傳聲給宋弇:“難道是師父的魂魄在卡木珍?”
“很有可能。既然‘臭肺’意外從黑衣人手中掉落,不排除其余也在他們手上。”宋弇答。
謝止礿不解:“可梁景帝遠在京城,又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他們一路搜尋殘魄,還得靠著謝似道原本魂魄指引。
宋弇冷笑:“我那便宜皇兄與羌族人的關系,可能比我們想得還要深。”
他們二人的對話當然只有彼此能聽見。
常榮見宋謝二人沉著臉不言,惴惴不安地揣測是不是方才這驅邪儀式惹惱了懿王,隻得拿著狼耳開涮:“狼耳,你一聲不吭地就跑出丹水,你阿奶呢?”
狼耳不想理他,用力把骨灰盒往懷裡揣了揣。
常榮一看便知是什麽情況,怕沾上死人晦氣怠慢懿王,隻得腆著臉道:“懿王殿下,一路舟車勞頓,不如來下官寒舍坐坐,只是這丹水縣不比蜀郡繁華,怕是也——”
“不了,本王還有事,有空再來。”
宋弇等人扔下這話便往狼耳家走。常榮一看他們行進方向便急了,讓其余拿著驅邪道具的幾人散了,自己慌忙跟上三人腳步。
“懿王殿下,懿王殿下!哎呀,您要去哪裡,那裡沒什麽東西呀,懿王殿下!”
丹水縣路泥濘,羊腸小道居多。因著地勢高低,房屋布局錯落有致。有些房屋造在土坡之上,底下開一大洞,四周拿亂石貼著,門口還掛著晾曬的玉米南瓜。
丹水縣甚少來外人,百姓就這麽坐在門前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像是看什麽珍奇猛獸。更要命的是空氣中還時不時傳來牛羊的糞臭味道。
常榮搓著手道:“我們丹水百姓以放牧為業,平日也以苞米為食,故而我們居民身材壯實,也算安居樂業。這裡實在沒什麽好看的,不如我帶各位大人前往……”
他剛說完,一陣此起彼伏的哭聲便拆台般的傳了過來。
宋弇道:“安居樂業?”
常榮腮幫子緊了緊,附在宋弇耳邊壓低聲音道:“這些都是觸怒了山神的人,魂魄離體又買不起固魂丹……狼耳他奶不就是這樣麽。”
狼耳的聽力極好,走在前方還能聽見常榮的聲音,於是出聲反駁道:“我們沒有觸怒山神!只是沒錢上貢……”
山神,上貢,固魂丹?
謝止礿越聽越覺得離奇,他知外族人信仰氛圍濃厚,可這神神叨叨的又是觸怒又是懲罰,聽著著實詭異。
他知曉羌族人也說萬物有靈,信仰自然山水也沒甚稀奇,但還是問道:“山神是?”
常榮立刻說:“山中瘴氣多,傳染病就多。丹水縣得虧受到布拉爾山的山神庇佑,才能世代生存,避免傳染。布拉爾山常年積雪,雪水融化匯成布拉爾河,又滋養著丹水縣的百姓。方才那水便是布拉爾河中取的聖水。”
說起觸怒,則又換上了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山神需虔誠供奉,一旦斷了,便會降下懲罰。各種傳染病便也接踵而至。要想緩解懲罰,便需向羌族扣扒們購買固魂丹。”
佛道也常供奉神像,只是大梁百姓真虔誠之人甚少,多世俗化,僅在有求於神時才會變得誠心誠意。平時若想不到,自身也不會受到影響。會因供奉不當而降下神罰的,實在是駭人聽聞。
謝止礿問向在旁邊飄著的阿巧:“阿巧婆婆,山神都要些什麽供奉?”
“以一家五口來算,大概是半年的口糧……只是我老咯,乾不動了,供奉就斷了。”阿巧答。
常榮看著謝止礿對著空氣講話,面露驚悚。
狼耳卻道:“山神脾氣壞,有時供奉交上去了,還是會生病。”
常榮趕緊捂住他的嘴:“那是因為不夠虔誠!交供奉時心生怨懟,被山神聽見了。”
謝止礿搖頭,一臉不讚同道:“那正話反話都讓山神說了,未生病便是山神庇佑得好,生了病便是不夠虔誠。”
“你,”常榮猶如被卡住脖子的雞,呲牙咧嘴道,“你是外鄉人,我管不了,但你得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屆時生病,用來買固魂丹的費用可不少!”
狼耳不屑地嗤了一聲,一見到自家的木屋便輕快地跑了過去。
只是還未踏進去便怔愣在門口。
“怎的愣在門外?”
阿巧循著狼耳的視線望進去,尖聲叫道:“混小子,你出門前未鎖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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