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啦!”小鬼身形一閃,倏地出現在謝止礿眼前,右手一揮,又在謝止礿的臉上畫了個大叉。
謝止礿:“……”
“住手!”奶裡奶氣的聲音響起,院子一角又出現個身影,只是身形極小,走起路來踉踉蹌蹌。
這圓潤臉頰,身穿祥雲錦服的正是剛剛才替她招完魂的香鈴。
搗蛋小鬼本就是幻境主人的潛意識生成,見到香鈴立刻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魂歸“嗡——”地響起,與魂瓶同時發出亮光。
幻境主人竟然是香鈴,方才殘留在思棣身上的謝似道殘魂也跑到了她身上。
可他才替香鈴招魂固魂,怎麽會突然生成幻境的?
謝止礿正思考著,就見香鈴艱難地走了過來。一歲多的小孩才剛學會走路,走起來自然踉踉蹌蹌。
香鈴身上雖殘留著與思棣身上相同的邪祟氣息,但卻對他無敵意。謝止礿輕輕抱起香鈴,就聽她說道:“求你救救哥哥。”
薛蘊之奇怪道:“這倆孩子真奇怪,一個讓救救哥哥,一個說要保護妹妹……對了,還有懿王呢,他去哪裡了?”
“他是殺魂師,估計進不了這幻境。我總感覺是他那邊發現什麽而觸發了幻境。”謝止礿有些不安,又問起香鈴,“你哥哥在哪兒?”
“在……石榴樹下。”
謝止礿憑著記憶找到石榴樹,讓薛蘊之提著火折和魂瓶給他照明,接著用魂歸砍了根粗壯些的樹枝後,便在樹根底下挖了起來。
未挖多久,便碰到個堅硬的物件,物件呈圓形,裡面填充著厚厚的土,看著像是瓶口。
“嗯?”謝止礿繼續挖著,終於將物件拔出來。他將瓦罐口的泥全部挖開,待看清樣子後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個很大的保存良好的瓦罐,待口子上的泥全部被清空後,一張刻著生辰八字的黃紙便露了出來。
而掀開黃紙後,最先讓人看到的,是個孩童的頭。
第26章 兒女雙全(五)
按照黃紙上寫著的生辰八字推算,小孩如果活到今日,應當已有十歲。
謝止礿用魂歸劍柄對著瓦罐狠狠一敲,只聽“砰”地一聲,瓦罐即刻崩裂成碎片。
如羊水般的粘稠液體淌了下來,而液體包圍著一具不著寸縷的男孩身體。
“……是朱思棣的屍身。”謝止礿心下泛起一股惡心,甚至不敢想是誰將他泡在這尋常人家只會用來醃菜的瓦罐裡。
薛蘊之也皺著眉頭道:“朱思棣的屍身為何會被裝進瓦罐裡,又藏於石榴樹下?”
謝止礿不顧滿手的粘膩,用手將朱思棣的身體和臉頰抹乾淨,沉聲道:“我於師父典藏的書籍中見到過這一陰邪巫術,書中稱其為‘鬼童子’。如果有求於邪神,就將幼童的屍身藏於瓦罐中,並附上生辰八字,這就算將魂魄獻祭給了邪神。”
“這麽說來,這單棵的石榴樹種在院中,便是設的‘困’局。”薛蘊之歎為觀止,“這人是誰,心也太狠了,為了自己的私欲竟將一個幼童的靈魂獻祭邪神,並生生世世囚於樹下。”
“先不說世上究竟有沒有邪神,但思棣的魂魄確實被邪祟侵染且困於世間……至於做出這事的人……我猜是朱文。”
“朱文?他不是憋著口氣要生兒子麽,就算兒子早夭,作為親生父親,也不至於這麽乾吧?而且看他也不是很富裕的樣子,他到底求的是什麽?”
“他對這棵石榴樹很在意,提及道士的時候又語焉不詳……”謝止礿苦笑,“我先前也不信人會如此之壞,可自從發現有人連自己的生母都能坑害,我便覺得什麽事都可能發生了。”
香鈴自來到石榴樹後就未發一言,此刻看到蜷縮成一團的朱思棣後竟慢慢地走了過去,只是腿一打滑便摔倒在地,手摸著朱思棣的屍身哇哇地哭。
薛蘊之看到這幕有些鼻酸,猛然又想起什麽,道:“香鈴不是在朱思棣死後才出生的麽,他們應當不認識才對,怎麽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況且這朱思棣泡在水裡這麽久,怎麽皮膚沒有發皺,身體也未腐爛膨脹?”
謝止礿沉吟片刻道:“這是幻境,實際石榴樹底下的也未必真是這個樣子,雖然我估計八九不離十。”
“幻境皆為魂魄沾染邪祟後的欲望所化,受幻境主人思維影響。朱思棣在幻境中身體完好,可能是因孩童不知肉體死亡後會潰爛。老鼠嫁女圖上的老鼠是為了獻祭活人,換鼠族興旺。香鈴的幻境……又是為了什麽?”
謝止礿皺著眉思考,然後掏出一張黃符,咬破食指後用手心血在上面寫了些字,又將其疊成了紙鶴。吹了口氣便讓紙鶴扇動著翅膀飛了出去。
“你這是做什麽?”
“傳信給宋弇,讓他看看現世石榴樹底下埋著的到底是什麽。”得虧他現在靈氣正逐漸恢復,不然這現世和幻境之間的傳信也不會這麽容易。
香鈴大概是哭累了,聲音漸漸變小,成了抽抽嗒嗒的模樣。
謝止礿歎氣,抿著嘴仔細瞧著向像貓兒似的縮在地上緊閉雙目的朱思棣。
怎麽其懷裡似乎還抱著個什麽東西?
謝止礿將臉湊近朱思棣,扒拉開他的雙手,懷裡抱著的東西自然吧嗒一聲掉落至地上。
“!”
朱思棣緊緊抱著的竟然是一隻被撥了皮毛,隻余鮮紅皮肉的幼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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