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年帝王談過後已過黃昏,胡靈轉過身看著戒備森嚴的巍峨皇宮拂了拂衣袖,不住嗟歎。
帝王之心如同京城詭譎的雲,深不可測。
“不玩了不玩了!”謝止礿氣得把骰子一扔,氣鼓鼓地吹著臉上貼滿的白條。
薛蘊之臉上也貼著幾張條子,聞言涼涼一笑:“你這不是耍賴麽,還有幾局呢!”
“幾局什麽幾局,再輸下去整一年的王府都得我來打掃!”
他們現在圍著玩的這個活動叫打馬,目前在大梁十分風靡。大體上是一個參與者用馬棋來博弈的棋藝遊戲。馬的步數由投擲的骰子決定,布陣進攻卻很講究策略,運氣與技藝缺一不可。
謝止礿隻覺自己衰神附身,除了剛開始那幾局贏了,後面一盤都未贏過。
宋弇卻是一點白紙都未貼,喝了口旁邊擺著的茶水,氣定神閑道:“我之前提議隻玩幾局便做正事,是誰贏上頭了非得說再加十局?”
“我現在懷疑當時那幾局是你故意讓我的,好讓我輸的傾家蕩產。”謝止礿這才回過味兒似的控訴道。
宋弇也不否認,只是略微遺憾道:“早知哄騙你這麽容易,不如賭注再下的大一些。”
“你想做什麽?!我只是一時運氣不好而已。”
高姝言雖也貼著幾張條子,但看到滿臉貼著白條的謝止礿後,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直腦筋的人確實不太適合這遊戲。”
連高姝言都能諷刺自個兒幾句,謝止礿氣不過,剛想報一箭之仇喊著再來,門口卻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他也不等家仆去開門,自個兒便頂著滿臉白條將大門一拉。
送信的遞夫見著他後嚇了一跳,都還未來得及將包裹遞過去,便被帶著滿身火氣的謝止礿一搶,然後便被“砰”地一聲關在門外。
整個過程如風卷殘雲。
謝止礿看了看包裹上的名字,喊道:“高姑娘,你的包裹。”
“噯,來了。”
高姝言打開包裹,除了她命人寄來的羌族書籍,還有一封厚厚的信。
她有些不祥的預感,剛打開,便被高遠那呼之欲出的怒氣糊了一臉。信上的字比尋常更加龍飛鳳舞,真真力透紙背。
大體上是問她在益州幹了什麽好事,怎麽劉智寧回了京城就死活鬧著要退婚,還說高姝言克夫雲雲。關鍵是姓劉的還從城門口那棵柳樹下挖到了謝似道的招魂幡,這下京城大半的人都信了劉智寧的說辭。
現在不要說劉智寧了,京城有頭有臉的名門公子沒一個敢娶高姝言的了。
高姝言看到這正樂呵著,都能想象出高遠氣得胡子倒豎的模樣。讀著讀著就見高遠信上話鋒一轉。
高遠問她治病治好沒,限她一月之內回府,不然就親自到益州來抓人。
謝止礿見她臉色忽白忽紅,小心翼翼問道:“怎麽?”
“謝公子,我可能得提前開溜了,我爹要到益州抓我。”
謝止礿愣了一下,道:“那你路上盤纏怎麽辦?”
“放心,我把多年攢下的老本全帶來了,夠我撐個幾年。再說了,我有技術傍身,平時做些木活,例如給人雕花什麽的,還是能混口飯吃的。”
薛蘊之聽到二人談話,立刻耷拉著臉:“高姑娘你要走了啊。”
“是啊,不過是提早開始我遊歷大梁的計劃罷了。放心,我先替你們譯出那面具上的文字,再和桃枝動身。”高姝言說完睨了睨薛蘊之,壞笑道,“怎麽著,不舍得我麽?”
“對啊!你走了不就只有我單獨一人面對宋弇和謝止礿麽,這兩人膩歪得很,看著心煩。”
高姝言:“……”
謝止礿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和宋弇哪裡膩歪了,卻被薛蘊之以“你不是我,你無法體會”的神情堵了回去。
不過高姝言效率確實是高,在拿到羌族書籍後很快便將黑衣人掉落的面具文字譯了出來。
這文字刻在面具後面,因著只有一半,只能勉強看出“輪回”、“天神”、“圖騰”等字眼,大體上是羌族人的信仰學說,與大梁人信奉求仙無甚區別。
“不過能有這面具的,在羌族中地位是很高的,應當僅次於大巫才是。”高姝言說。
謝止礿失望地說:“那我們還是不知道黑衣人為何要搶奪師父的魂魄。”
高姝言沉吟片刻,道:“其實有些奇怪的地方。教我將謝國師的屯賊引入體內的,是一個道士打扮的人,並非羌族巫師。可謝公子說我脖子後面的紋路是羌族人的圖騰……而且那人離開之前還傳授了我一些有關輪回的事情。”
宋弇撐著腦袋,半垂著眼簾道:“道士隻講現世,不講來世。那一定是假扮道士的巫師。”
謝止礿將面具翻了翻,嘶了一下,問:“為何要打扮成道士的模樣,道士現今不已是過街老鼠了麽。”
宋弇看他一眼,扯出一絲譏諷的笑:“道士再臭名昭著,現在的皇帝再不喜,也阻止不了百姓相信,以道士身份傳教當然更加容易取得信任。你們想想師父的魂是被誰所割,想想咱們聖上宣揚的輪回之說,再想想這一路收集師父的魂魄似被人引著走這件事。”
謝止礿頓覺毛骨悚然:“不是吧,你說當今聖上是幕後黑手?”
眾人面面相覷,彼此眼裡都充滿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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