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縣令的肚子癟了下去,影子也不再是方才那二人高的巨鼠模樣,變成了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普通老鼠形狀。
謝止礿隻覺一股清冽的氣從引魂劍上傳來,從手掌一直蔓延至胳膊再流淌至全身。
靈氣竟然恢復了些!
到底招引的是個大魂,對靈力修煉有所裨益。
“師父果然還是師父,神魂穩固,分開這麽久還能有如此大的吸力。”謝止礿感慨道。
宋弇看向蜷縮在地上的馬縣令,用滅靈當空一劃,這老鼠的魂便消散盡了。
馬武如歎氣般舒了口氣,腦袋一歪,就這麽去了。
謝止礿看著地面一片狼藉,問道:“這馬武怎麽辦?還有這亂七八糟的院子……”
宋弇轉身:“你收拾吧,我要歇息了。”
“……”謝止礿自然也是不會收拾的,打著哈欠也回了房間。
回房後,謝止礿終於又做了個夢。
以他們道家口口相傳的說法,做夢是神魂不穩的緣故。魂魄離體,自由徜徉於人世間,便是做夢的內容。
而他們神魂師日日修煉,神魂穩固,是很難做夢的,除非有人給他們托夢。
第一個夢,是他耗費所有靈氣,在洞穴中抱著謝似道的魂魄休眠時,謝似道托給他的。
夢裡的謝似道只有聲音,不見形體。
謝似道說自己修煉太久,神魂之術使用過多,魂魄不似常人那般容易消散。怕附身於其他生物,或被惡人所用,致使生靈塗炭。
希望謝止礿能將自己的神魂集齊,並淨化乾淨,好讓他走得乾乾淨淨。
謝止礿大哭:“我給你找個殼子,你就住進那殼子裡吧。你陽壽未盡,不該走的。”
謝似道未回,僅一縷生魂支撐不了他多久。
然後這夢便陷入了黑暗。
如今的第二個夢,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虛無混沌。夢裡的謝似道終於有了實體,等他摸著胡子轉過身來時,謝止礿直接飆出熱淚。
謝止礿衝向謝似道,抱著他的腰狂哭:“師父,你回來啦?”
謝似道歎息似的摸了摸謝止礿的頭:“好徒兒,你把為師勒到了。”
謝止礿:“……”
謝似道這回倒是沒有上次那麽急著布置任務,只是耐心地坐了下來,與謝止礿寒暄道:“礿兒啊,你最近怎麽樣,宋弇怎麽樣,師弟們怎麽樣啦?”
謝止礿一臉歉疚:“師弟們皆被梁景帝給殺了,我……沒能救他們。宋弇,我也與他二年未見,最近才見著的。”
謝似道凝視謝止礿半晌,幽幽歎道:“罷了,命中自有定數。”
謝止礿還是不忍,眼睛通紅:“師父,我定會找到陷害你的人,為你和師弟們報仇。”
誰知謝似道只是搖了搖頭,悲憫地看著他:“傻孩子,我老誇你魂魄純淨穩固。可是你不能隻悶頭琢磨修行的事情,卻不食人間煙火呐。”
謝止礿不解。
謝似道又說:“你隻知當今皇帝因我‘謀害’先帝,而殺了天機觀眾人。那你知道即使沒有這一出,先帝崩,我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嗎?”
“秦皇焚書坑儒,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位統治者的治國理念與手腕不同,需要的臣子也不相同。”
謝止礿歪頭。曉螢蒸嚦
謝似道見他是個榆木腦袋,也懶得與他再說,隻得提點道:“罷了,不與你說這些。我今兒個托夢於你,是想與你說,青城山那兒有我一故人,神偶之術堪稱一絕。你去讓他幫我做個殼子,之後我也方便白天尋你。”
謝止礿高興地點頭。
謝似道覺得這徒弟像隻小狗,什麽喜怒哀樂都擺露在臉上,就差有跟尾巴在身後晃悠。世間汙穢,大多數人生來純淨,後天便被人世汙染得濁了。而謝止礿成長至此還能保持著純淨,實在難得,也怪不得宋弇……
想到這,謝似道咳了一下問道:“你與宋弇,如何了?”
謝止礿大驚,不知道師父為何問這麽個問題,於是斟酌著回答:“挺好?”
謝似道點頭:“弇兒神魂不穩,你還需經常看著他,別讓他情緒大起大落。當初讓你倆事事為伴,也是因為你神魂穩固,能夠拉他一把。”
謝止礿點頭。
謝似道覺得話說得太多,有些口乾舌燥,於是舔了舔下唇又說:“你倆一個純陰之體,一個半陰半陽,雙修之事……”
謝止礿趕緊起身捂住謝似道的嘴,謝似道卻未說完,問道:“為師實在是好奇,你倆到底誰上誰下?”
謝止礿醒了。
也不知是被氣醒的還是被窗外的喊叫聲驚醒的。
他揉著腦袋走出內室,就見宋弇穿戴齊整地倚著門,陽光落滿全身。
宋弇打量著他:“一身中衣,成何體統。”
謝止礿還沉浸在謝似道方才的問題裡,如今看到宋弇更覺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尷尬地瞥開眼,小聲地說:“又不打緊。”
宋弇:“?”
只聽院落裡又是一陣“哇”地哭喊聲。
沈氏伏在馬武的屍身上,哇哇地哭。旁邊下人看到自家小姐哭成這樣,也跟著抹淚,一邊哭一邊還安慰道:“小姐,節哀啊。你身子才好,可別又哭壞了。”
沈父聽著動靜趕過來,看到馬武屍體也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