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幾隻老鼠身穿紅色大褂,皆如人般站立,敲著鑼,打著鼓。而畫幅正中是一頂紅色的轎子,上面貼著喜字,轎子窗口還能看到鼠新娘的紅蓋頭。
胖縣令看到這圖,立刻辯解道:“這,近日家裡鬧鼠災,我聽聞將老鼠嫁女圖置於屋內便能滅鼠,所以……”
這話沒錯,民間百姓喜在畫卷、衣裳紋路或剪紙上使用老鼠嫁女圖,以求驅除災難和邪祟。但此話只能蒙騙蒙騙外行,定是騙不了謝止礿和宋弇的。
這畫卷是全屋陰氣最重的東西,不要說驅除邪祟了,招來邪祟還差不多。常人不易結怨,魂魄沒有那麽容易被勾走,定是這馬縣令搞了些什麽下作手段。
宋弇用滅靈的劍尖在畫卷上遊走,開口問道:“馬縣令年齡幾許,可有子嗣?”
“……正處不惑之年,未有子嗣。”
“許久未能誕下子嗣,想必著急得很呐。”宋弇抬眼看他,臉上似笑非笑。
胖縣令抖如糠曬,不打自招:“我,我,是個江湖道士贈與我這幅圖,說將其放於我夫人的床下便能讓她受孕……”
他猛然想起,方才那鼠群敲著他的門,就是說要來討要新娘子的。他這才真的慌了神,口不擇言道:“我娶沈氏也有二十余載,奈何她就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我家的香火可萬萬不能斷了啊!二位定要救我,我不是誠心要招惹上鬼祟的!”
宋弇毫不掩飾心中的厭惡,蹙著眉道:“沈氏只是你正妻,你偏院住著的那幾位也無所出,又是何故?”
馬縣令脫口而出:“風水!定是這宅院的風水不好!”
謝止礿瞪大眼睛,隻道人心叵測,這馬縣令真是能屈能伸,翻臉如翻書。
他立刻抓著馬縣令的手腕,隻這麽一握,便探出了他的幾分虛實。於是口吻嚴肅道:“我剛探查了一下你的三魂七魄,你的第五魄雀陰十分不穩,說是如若無物也不為過。”
雀陰主管生殖,謝止礿這話即是說這馬縣令不能人道。
宋弇在旁邊也冷嘲熱諷道:“不錯,看他身體虛肥,舌苔白厚,想來也是個短小無能之輩。”
旁邊站著的丫鬟噗嗤一笑。
“你,你又在神神叨叨什麽?!我看你就是個騙子!”馬縣令氣到七竅生煙,在房間裡七上八下地跺腳,又如瘋狗般咬著宋弇不放,“你定也是個騙子。什麽懿王,你的詔書呢?你們倆定是合起夥來做局欺瞞我。來人啊,來人啊!”
現在哪裡還有人,大多數人早些時候便逃之夭夭,於是這肥縣令喊了半天也沒人進來。
他未喊多久便冒著虛汗,立刻上氣不接下氣地坐在地上直喘。
謝止礿奇怪道:“我不過說你雀陰虧損,你為何氣成這樣?你看你話未說幾句便開始喘氣,這等身體又如何行房事呢?”
馬縣令目眥欲裂,似蛤蟆般猛撲過來。
“嘖。”謝止礿抬手就給馬縣令的後頸來了一道,只見那馬縣令白眼一翻便栽倒在地,直直地暈了過去。
謝止礿還是摸不著頭腦,為何他只是說了些實話,對方就氣成這副樣子。
宋弇看著他笑了笑:“你倒還是老樣子。”
謝止礿眨眨眼:“你願意與我正常說話啦?”
宋弇立刻垮臉,以袖掩住口鼻,冷哼一聲。
“……”
說話間,一個看著約莫二十上下的男子弓著腰進入屋內,對著謝止礿和宋弇便是一拜。
“草民沈莘見過懿王殿下,謝公子。”他抬起頭,眼睛紅腫,想是哭過許久,“方才馬賊在此處,我不便進來。如今聽說家姐是被這賊人害成這樣,我更加痛心難忍。求求二位救救家姐,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謝止礿見著沈莘,眼睛亮了幾分:“你與沈氏是親生姐弟?”
“是的。長姐如母,家姐大我許多,含辛茹苦地把我帶大。但自從嫁給了這馬賊,便失去了往日笑容,我實在是……”話未說完便又開始抹淚。
“好說,好說。”謝止礿朝沈莘招了招手,讓他站於床側。然後叮囑道:“你與你姐姐有血肉親緣,你在此處更方便我招魂。”
沈莘眼睛亮堂不少,問道:“真的?在此處直接就能將家姐的魂魄召回?”
宋弇在旁邊交叉著雙手,理所當然道:“他不能召回,全天下就沒人能招得回了。即使是謝似道,招魂引魂之術也比不上他。”
謝止礿頗為得意的揉了揉鼻子。接著閉上眼睛,食指與中指並攏,將全身靈氣聚於指尖,蜻蜓點水般碰了下沈莘的眉心,睜眼道:“回!”
窗外月朗星稀,蛙聲一片,室內燭火搖曳,寂靜無聲。
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許久。
沈氏絲毫沒有蘇醒跡象。
謝止礿:“……?”
宋弇:“?”
沈莘:“誒?”
謝止礿大驚,這才想起來兩年前他為了搶回師父謝似道的一魂,耗費了所有的靈力。倘若把以前的靈力比喻為汪洋大海,那他現在的靈力就只是一碗水。
宋弇覺得被他拂了面子,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你莫要玩鬧。”
“我,我,我……”
謝止礿我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倒是沈莘給宋弇找了個台階下。
“我看謝公子儀容與周身氣質,定是位高人無誤,想來要與別的法子一同用上才能救到家姐。懿王殿下與謝公子不熟,不知他施法路數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