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蘊之不敢想象山中那朝夕相處的十幾年歲月,這兩毒人互相對話,最終煉成了怎樣的毒性。
宋弇還雲淡風輕地補充道:“當人自身足夠強大,就不需要說場面話了。”
狂,這人是真的狂。
薛蘊之對著背後竹筐裡的謝似道拉低嗓音道:“謝國師,你教神魂之術時,有教他們為人處事的道理嗎?”
謝似道也不知是暈了過去還是故意裝沒聽見,回都未回。
薛蘊之默認謝似道放任這一行為,立刻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一行人裡,竟然只有自己是正常人!
那邪氣聚集之處位於距離嶲縣更遠更深的山裡。
眾人不知被領著穿過多少樹林,淌過多少條溪水,又跨過多少座小瀑布,臉上皆布滿疲憊。
謝止礿與宋弇二人其實已故意放慢了腳步,但後面跟著的那些浩浩蕩蕩的菜鳥神魂師們還是累得氣喘籲籲。
尤謙臉上的汗水尤其多。
就因他穿金戴銀,出個任務像是去典當鋪,叮鈴當啷的東西掛了一身,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似的。
他喘著氣道:“你們行不行,是不是故意將我們帶錯路啊?”
宋弇冷冷瞥他:“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滾,哪來這麽多廢話。”
尤謙家裡闊綽,自小便被巴結慣了,哪個人跟他講話不是畢恭畢敬的,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刺頭,當即氣得眼鼻歪斜:“你到底是哪根蔥,敢跟我這麽講話。你知道我家在揚州是做什麽的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人群中自然也有看不慣宋弇講話的人,本來就累得心情煩躁,被他這種說話態度激得邪火竄上心頭,罵罵咧咧聲立刻響徹一片。
“你什麽東西,沒這個金剛鑽就被攔這個瓷器活。”
“我看你們一直在帶著我們在這個山裡打轉,來尋我們開心是吧?”
“我就說,這景色怎麽似曾相識,合著方才來過!”
“玄清觀了不起是吧,誰不知道玄清觀的人都是些什麽貨色。天機觀出來的也沒你們這麽拽的二五八萬的。”
這句話倒是把尤謙一起罵了進去。
宋弇嗤笑:“玄清觀確實都是些酒囊飯袋之徒。”
“他娘的——”
尤謙拔出金光閃閃的寶刀,就要與宋弇乾架。倏地聽天空中傳來一聲嘹亮尖銳的鷹唳。
樹林頓時籠罩在一片昏暗中。
眾人抬頭一看,無數的鷹將日光遮蔽,道道鷹唳回響在山谷,狠厲又充滿凶性。
菜雞們“叮零鐺啷”地紛紛拔出自己的武器,抖著手不住地看著天上的鷹。
這群半吊子的神魂師們,見過最厲害的可能就是一些因執念遲遲徘徊於人間不肯走的常人怨魂。
鷹是猛禽,又多出沒於高原深山,他們哪裡應付過。在看到群鷹俯衝的那刻便丟盔棄甲,嚇得抱頭鼠竄。
“啊!”
尤謙半睜著眼揮著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刀,破綻百出,立刻被老鷹掀翻在地。
刀上寶石也被鷹爪搶了去,只聽“嘶啦嘶啦”幾聲,那昂貴絲綢衣物被扯成了幾縷碎片。
他驚恐在地上爬躥,頭“咚”地一下與另一硬物撞在一起。
“啊,痛死了!”梁良捂著額角,睜眼便與尤謙四目相對。
“嗖——”一隻黑體白脖的大鷹立刻滑翔而來,爪子鋒利如刀。
尤謙立刻抓著梁良領子,要將他當成肉盾抵擋。梁良又哪肯,也拽著尤謙領子朝鷹衝去。
二人滑稽地互拎著領子往老鷹方向衝。
尤謙絕望閉眼。
“叮——”
眼前白光劃過,一柄通體白色的長劍立於二人與鷹之間。
謝止礿雙手握劍,抵著老鷹八隻利爪。
梁良看著那發著熒光白的劍身,失聲叫道:“這……這是謝似道的魂歸?!”
尤謙自然也看到這劍,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魂歸在,滅靈怎麽不在?這是假的,我不信。”
“噗——”
尤謙猝不及防地被濺了一臉鷹血,攔於前方的鷹被活生生劈成兩瓣,幽藍色火舌自一柄通體黑色的長劍中迸發,貪婪地吞噬著老鷹的碎肉與魂魄。
梁良嗓子都喊啞了:“滅……滅靈!”
宋弇皺眉:“吵死了。”
尤謙腦袋嗡嗡作響,一想到方才好像得罪這兩人得罪的狠了,腿便軟得站不起來,隻敢抖著聲音問道:“你們,你們與謝似道是什麽關系?”
伯爵烏龍茶:
下一章是糖。
第46章 聚寶盆(四)
尤謙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
魂歸白如雪,滅靈黑如漆。一個溫潤如玉,一個磨牙吮血。
謝似道的兩柄劍,沒有一個神魂師會不認識。能拿到這兩把劍的也隻可能是他的親傳弟子。
雄鷹前赴後繼地俯衝過來,在菜鳥神魂師們鬼哭狼嚎的哀嚎中,尤謙抱住謝止礿大腿,閉著眼叫道:“公子,道長,大俠,我有眼不識泰山,在祖宗面前班門弄斧,求求你們救我!”
謝止礿被他抱著大腿,難以施展招式,為難道:“你先放開我。”
聽到凶禽的尖利叫聲,尤謙抱著謝止礿腿的手箍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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