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倏地安靜下來,但劉智寧在家中地位太低,眾人隻安靜了片刻便又開始吵吵嚷嚷。
高姝言扯著嗓子喊道:“這個劉府,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說完便搶走丫鬟手裡的繈褓嬰兒,宋弇立刻喊住她:“你要把我的孫兒帶到哪兒?”
高姝言淒慘一笑:“諾大的劉府,沒有我高姝言的容身之處,做娘的在哪兒,我孩子就在哪兒。反正他的父親根本不會為我們娘倆考慮。”
“好、好、好!”宋弇一連三個好,指著劉智寧罵道,“這便是你一直護著的人,我們劉家就是因為她才家宅不寧。當日道長說你們八字不合,你不信,如今你可信了?!她是看不慣我所以走的,為了保住劉家的血脈,我看還是我走吧!”
劉智寧垂著腦袋一言不發,耳朵裡卻全是周圍的哭聲鬧聲和罵聲。他喘氣越來越急促,隻覺經脈裡的血液像沸騰的熱水在體內“咕嘟咕嘟”冒著泡。
為什麽要鬧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什麽事情都變成了我的錯?
劉智寧猛地抬起頭,然後噴出大口鮮血,嘶吼道:“你們一個也別走了!我走!”
說著便像頭瘋牛,攥著一股勁往外衝,身影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高姝言面露失望:“你看,我就說他受不住的。”
“這場面確實太熱鬧了。”謝止礿只是旁觀就覺得耳膜疼得厲害,當即對宋弇點了點頭,“我追出去看看他。”
謝止礿很快便看到了劉智寧,對方未走遠,只是在巷口扶著牆乾嘔。
他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在看到謝止礿後攢著一汪眼淚道:“道長,你說的對,姝言與我八字不合,我們倆在一起只會雞犬不寧。”
謝止礿拍了拍他的後背,道:“那你還喜歡她嗎?”
劉智寧縮了縮,不確定道:“應該吧,只是好像沒有初見時那麽……”
謝止礿內心歎了口氣,將他帶出巷子,繼續演著安排好的劇情,語重心長道:“成婚生子本就與單純愛慕不同。你想著恩愛兩不疑,卻不知夫妻到最後連相敬如賓都是奢侈,能夠不相看兩生厭便是一件幸事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劉智寧捂著臉痛苦呢喃。
“公子——”薛蘊之扮演的青樓女子嬌柔地叫著劉智寧,他掐著嗓子的嬌滴滴聲直接讓謝止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薛蘊之也是強壓著心中惡心,“柔情似水”地看著劉智寧道:“公子為何悶悶不樂?”
劉智寧本耷拉著腦袋,聽到聲音後立刻抬頭,在看清薛蘊之面貌後便是略微一滯。
“姝言展舒顏,清荷映清和。”劉智寧心中震顫,面前這女子竟然與初見時的高姝言如此相像。
劉智寧本來已想不起初見高姝言是什麽感覺了。若現在問他高姝言是何樣,他只會想到她病怏怏的,歇斯底裡的和照顧孩子後憔悴的樣子。
在他看見面前這人時,突然便憶起了當時怦然心動的感覺。
薛蘊之和謝止礿看到劉智寧突然變紅的臉,心裡已默默給劉智寧判了死刑。
薛蘊之變本加厲誘騙道:“我見公子眉中似有鬱結,不如來怡紅院坐坐?”
“不,不了。”劉智寧雖十分心動,但看到這姑娘與高姝言相似的面容後還是產生了愧疚之情,“我已有家室了,姑娘還請自便。”
薛蘊之遺憾道:“這樣啊。公子若是哪天想來了,便進來坐坐吧。我叫青荷,是裡面的歌姬,賣藝不賣身的……怡紅院其實也不是什麽洪水猛獸的地方,只是來散散心,也不算背叛令夫人。”
“我,我走了。”劉智寧慌不擇路地跑了,好似再呆下去就要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似的。
謝止礿歎道:“不愧是經常去青樓的,這話術真厲害。”
“嘿嘿,”薛蘊之獻寶似的戳了戳謝止礿胳膊,“我與你說,男人最受不了這兩句話。一是賣藝不賣身,二是隻散散心算不得什麽。這前者是在說自己乾淨,後者是在降低他們的罪惡感。”
謝止礿看他得意的模樣,便問道:“你有正兒八經追求過哪位姑娘麽?”
薛蘊之不知他為何要問這個,警覺道:“沒有啊,你為何問這個?”
“只是覺得你好色又手段了得,應該挺受姑娘歡迎。”
“……”薛蘊之不知道自己是被誇了還是被罵了,一想到高姝言把自個兒當小孩便有些鬱悶道:“沒有,其實我沒正經喜歡過人,也沒正經被人喜歡過。”
謝止礿點點頭:“會遇上的。”
薛蘊之心下感動,就聽謝止礿道:“不過你得離我倆遠點,不然不好找。”
薛蘊之:“……”
什麽狗東西。
劉智寧失魂落魄地回家,發覺母親與妻子各坐於椅子上,也不再吵架,像是終於休戰的模樣。他松了一口氣,正準備上前,門口卻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家仆噙著淚走進來,話還未說,便先“撲通”下跪,拽著劉智寧的衣袖哭道:“少爺,不好了,出事了!”
劉智寧心下緊張,忙問道:“怎麽了?”
“老爺,老爺買賣官位的事情被陛下發現了,現在要革他的職,搞不好要抄家了!”
劉智寧腦袋“轟”地一聲便炸開了,他竭力穩住身形,緊張道:“大哥和二哥呢,他們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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