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小孩,懂不懂禮貌?”薛蘊之擺出成年人的譜來。
“嘁。”小孩頭一擰。
謝止礿從胸前掏出碎銀,將它在小孩眼前晃了晃,小孩果然兩眼放光,伸出手就要奪。
“先報上你的名字,年齡,來這裡幹什麽,要銀子幹嘛,回答了這些問題,我再把銀子給你。”謝止礿將銀錢拽在手裡,笑盈盈地說。
小孩抿了抿嘴,不情願道:“我叫狼耳,十三。我奶生病了,需要銀子。”
竟然已經十三歲了,應當是營養不良的緣故,看著比京城和蜀郡這些地方的同齡小孩都要瘦小許多。
薛蘊之奇道:“姓氏呢,你沒姓名?”
狼耳瞪了他一眼:“我是從狼窩撿回來的小孩,沒姓。”
謝止礿微怔,隨後攤開手笑了笑:“那巧了,我也沒爹沒娘,被我師父撿回來的。”
狼耳斜眼看他,又將碎銀一把搶了過去,小心揣著放入懷裡,強著個腦袋背對他們。
“喂,這些銀子夠給你奶奶看病麽。”薛蘊之拿手戳了戳他背。
狼耳頭也不回,嗤笑道:“就這點?”
薛蘊之奇道:“你奶奶什麽毛病,要花這麽多錢?”
這些碎銀看普通小毛小病是絕對夠用的,除非是什麽大病要用到名貴草藥才可能會缺些數目。但薛蘊之看這嶲縣偏遠落後,四周又皆是山,草藥應當是廉價東西才對。
狼耳未回,只是耳朵動了動,像是告訴別人自個兒聽到了,只是懶得理你們。
薛蘊之第一次看到這麽難溝通的小孩,拿拳頭頂了頂他腦門,又被對方一巴掌揮開。
於是薛蘊之揉了揉有點疼的手背,沒好氣道:“什麽孩子,不好好講人話,脾氣大,還這麽貪財。”
謝止礿輕笑,好脾氣地說:“其實跟宋弇小時候有點像,都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像頭小獸。”
薛蘊之看他似仙人光輝籠罩還笑得一臉慈愛,當即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而被謝止礿稱為童年時期像頭小獸的宋弇,此刻將滅靈撐在地面,長袍被風吹著微微搖晃,渾身泛著肅殺冷冽之氣。
他冷著臉看向前方這十個渾身浴血的神魂師,顯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猛之姿。
分明是頭弓著背隨時尋找時機獵殺的豹子。
那十人裡為首的便是引他們來此處的尤謙,旁邊還跟著狗腿子梁良。他們身上臉上都被血浸滿了,大多都是別人的血。
“你看看你們的樣子,飲血茹毛,比牲畜還不如。”宋弇嘲諷道。
“少廢話,殺了你們,我就能獲得聚寶盆了!”梁良拿著把鈍桃木劍說。
“殺啊,用他們的血滋養神物,定能產出更多金子。”
“哦?誰與你們說的。”宋弇挑眉。
對方卻再也不答,一群人皆紅著眼朝宋弇衝來,十把狀態迥異的武器朝著他一同劈來。
“你們倒是不客氣。”
宋弇冷哼,腳尖在武器聚集處輕輕一點,趁著騰空的力道,手腕用力,抬著滅靈狠狠下劈。
無形劍氣立刻以環形狀態朝周圍散開。
“哐當!”
那十把武器應聲而斷,都是些相當鋒利堅固的武器,卻突然都如軟泥般被隨便一劈便斷成兩截。
若是頭腦清醒,這群人怕是早就下跪求饒,求神告奶奶求人不要殺他。
不,若是清醒,怕是這衝突都不會有。
那些人武器俱斷,卻還拎著武器殘骸就要趕著送死。宋弇飛身下落,對與弱者毫無周旋興趣。他轉了個劍花,在空中用劍尖畫了幾道圈。八道黃符自寬大袖袍中飛出,“噌噌噌”地便在東西南北以及四個角直立飛著。
“定。”
話語剛落,地面便“哢哢”圍著四周裂開一圈裂縫,裡面冒出幽藍色火光,這十個神魂師頓時被割裂在原地。
八道黃符金光同時亮起,紙張牽拉成金色絲線,化為一張大網。大網劈頭蓋臉網下,成了個無形的罩子,將他們圍在原地不能動彈一步。
那幾個神魂師被牢籠囚困住,發狠地看著宋弇這邊。
接著,只見他們身體開始抽搐,眼眸看著更為幽深。隨著尤謙爆發出驚人的一聲吼叫,他手上握著的武器殘骸直接插入了梁良的腹部,嘴狠狠咬向他的肩頭,竟是活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其余人也都如尤謙和梁良那般開始互相撕扯,猶如最原始的困獸,在一方囚禁之處開始如最原始動物那般互相扯咬。
空氣中血腥味更甚。
“?!”謝止礿等人聞聲趕來,便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薛蘊之原地乾嘔幾聲。
謝止礿捂住狼耳的眼睛,又將魂歸插於地面,一圈一圈淨化著他們身上的邪祟。眯眼看時隻覺他們周身黑氣比方才更甚。空氣中彌漫的邪祟味道與之前收集魂魄時所遇見的都很類似。
“我先聲明,他們這模樣可不是我搞的。”宋弇走過來,有些別扭地解釋道,“聽他們說,要以神魂師的鮮血為祭,滋養聚寶盆。”
“這到底是什麽邪術……”謝止礿喃喃。
從老鼠嫁女圖的幻境中四個新娘構築的祭壇,到王禮智家地下室詭異的獻祭圖騰,到朱文以親女為祭品做成鬼童子,再到高姝言背後的圖騰招引邪祟致使她發狂。
現在又多了個似乎是蘊含著師父另一魄的“聚寶盆”,讓所有的神魂師都喪失心智,互相廝殺,怨氣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