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蘊之覺得心碎成一片,聲音小似螞蟻:“這喜鵲是我雕的……”
謝止礿尷尬別過眼,看了眼宋弇的方向:“呃,我不是懿王,他才是。”
高姝言這才反應過來,拿手帕羞答答地掩住口鼻:“民女愚笨,還望懿王恕罪。”說完從袖口拿出一個香囊,又輕輕咳嗽幾聲,楚楚可憐地看向宋弇:“這是姝言親自繡的香囊,王爺若不嫌棄,便收下吧。”
薛蘊之眼巴巴看著香囊,碎碎念道:“喜鵲是我雕的呀……”
宋弇未接,香囊就生生停在半空。而謝止礿盯著那香囊,簡直要盯出個洞來。
“高小姐。”宋弇背手而立,聲音平淡,“本王好男風。”
高姝言那完美笑容似崩壞了一下,眨眼間卻又是如沐春風的模樣。她又轉過頭,對著謝止礿委了委身:“那這位公子,怎麽稱呼?若是公子不嫌棄的話,這香囊……”
“那喜鵲……”薛蘊之鍥而不舍。
謝止礿對這高姝言一下子便沒了什麽好感,但還是禮貌回道:“在下姓謝……”
“你不用送了,”宋弇代為回答,“他和本王皆為斷袖。”
高姝言:“……”
宋弇拽過謝止礿,直接駁了高姝言的面子,頭也不回道:“我會讓薛管家帶你去客房,有什麽事,等安定下來再說吧。”
高姝言終於放棄努力維持的假面,磨著後槽牙半眯著眼睛看著謝止礿二人離開方向。
“高姑娘,我們進去吧?”薛蘊之用力眨了眨眼睛,高姝言剛剛是磨了一下牙麽?
高姝言終於意識到還有薛蘊之的存在,眉眼彎彎地看著他,溫柔道:“那有勞小兄弟了……桃枝,將我從京城帶來的酥餅拿來。”
“……我已經及冠了。”況且,為何不給香囊,給酥餅?
“啊,小公子挺顯小的,看著還以為剛束發呢。”高姝言將香囊重新放回去,又將酥餅遞給他,“拿去吧,我弟弟最愛吃這個了。看小公子你吃雲片糕的模樣,一下子便讓我想到了他。”
“……”薛蘊之聽著她左一個小公子,右一個小公子,狠咬了一口酥餅,含淚領著二人去往客房。
月亮悄然爬上樹梢,高姝言晚膳用完,都未等到宋弇找她談話。
桃枝將床幔扎起,又將高姝言自京城帶來的被褥鋪於床上,邊鋪邊抱怨道:“小姐,我看這懿王性格乖戾,不像是什麽好相與的人。這宅院也看著奇奇怪怪的,門口倒還能看到幾個講閑話的仆人,一到這內院,連個鬼影都沒有。”
高姝言左手撐著頭,右手轉著桌上的白玉杯子,百無聊賴道:“我還巴不得不好相與呢,你可知我爹為何要偷偷摸摸讓我過來?”
“深閨小姐去往一個陌生男子家中,自然要閉人耳目。”
“這只是其一。其二呢,是懿王殿下送來的那隻喜鵲中暗藏玄機,他說能治好我的病,我爹便把我送來了。”
“他說什麽,老爺便信什麽了?”桃枝不敢相信。
“這其中緣由解釋起來有些複雜。總而言之呢,這懿王說自己好男風倒是一件好事,方便我繼續下一個計劃。”高姝言噙著笑,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桃枝反應過來,微微瞪大雙眼:“莫非——”
“篤篤。”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響。
桃枝走至門口,貼著門小心問道:“誰啊?”
“高姑娘,”門外的聲音有些陰柔,大梁官話聽著也很別扭,“咱們王爺有請高姑娘前往庭院,共同商議看病一事。”
在晚上商議看病的事?桃枝與高姝言對視一眼,等對方點頭後她才應道:“噯,來了。”
高姝言輕輕咳嗽兩聲,桃枝給她披了個外套,便“吱呀——”一聲推開門。
那仆人飛速後退,轉過身,提著個燈籠尖著嗓子道:“請跟我來。”
初夏的夜晚有些涼,涼風拂過後高姝言忍不住又咳嗽幾聲,後知後覺身旁桃枝的手越來越冰。
“你怎麽了?”
“小姐,我剛好像看到這前面的引路奴仆沒有五官。”桃枝說話極其小聲,尾音卻帶著哭腔。
高姝言往前方引路仆役身上看,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她方才未留意這引路奴仆有沒有五官,月光灑落回廊,鱗次櫛比的木廊影子交錯著她與桃枝的人影,可這光溜的青石磚塊上卻沒有前方奴仆的影子。
高姝言回握桃枝的手,小聲安慰道:“沒事的,聽聞懿王與道士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說不定就是故意用來嚇咱們的。”
桃枝點頭如搗蒜,但頭縮著,背也弓著,猶如驚弓之鳥。
“高姑娘,我們到了。”
仆人將二人引入院落,身體一閃而過,隱入黑暗之中再也不見蹤跡。
院落裡悄無聲息,哪裡有宋弇的影子。桃枝緊咬著下唇,嗚咽道:“小姐,我們是不是被騙——”
“吱吱吱……”
“呀!”桃枝聽見聲響,便提著裙擺跺腳。高姝言趕忙安撫道:“桃枝別怕,只是蟲子的聲音。”
只是她話音剛落,便又有異響。
“刷——刷——”
有道黑影倏地閃過,桃枝頓覺氣血上湧,腦袋嗡嗡作響,心臟快得要跳出體外。
“是誰在這裝神弄鬼?!”高姝言緊緊抓著桃枝手臂,半邊身體擋住她。高姝言自個兒身體雖也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但還是強撐道:“咳,懿王殿下,咳,這便是您的待客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