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止礿頗為遺憾地說:“這樣嗎,可她老人家很想見你一面。”
也不知這王禮智理解成什麽意思,當即頭砰砰磕地,瘋狂搖動起來。
謝止礿隻得對著王禮智生母道:“他不願見你,這可如何是好?”
這在王禮智看來,又是另一道景象。他只能看見謝止礿正與空氣對話,之後還頗為遺憾地俯下身,似是在安慰鬼魂。
“廢什麽話。”宋弇看不過眼,立刻通過指尖將一絲靈氣傳與王禮智,隨後又厭惡地飛速挪開。
王禮智倏地見了自己生母,沒有半點懷念之色,反倒是面露驚恐,一個勁地往牆裡擠。
老婦人顫巍巍地靠過去,王禮智卻閉著眼亂扭動,嘴上抹布都掉了下來。
“你別過來!不要殺我!”
“孩子,你看看我呀。”
“我沒有不讓你入土為安的意思。只是,只是,王家只有我了,只能靠我了呀!道長,謝道長,你趕緊把她給收了吧。”王禮智因心虛根本不敢看他生母靈魂,也聽不進任何話。
說來也是,但凡有些良心的都不會將自己生母做成祭品,如今他不敢看他母親的亡魂,也不是出於愧疚,而是害怕她來索他的命。
這不是一個本質良善的人會做出的事,因為他連最基本的愧疚之情也沒有。
老婦人想必也是想通了這件事,絕望地閉上眼睛。
她對謝止礿道:“道長,勞煩你送我走吧。我呆得太久了,有些累了。”
謝止礿長歎,用魂歸對著老婦人一劃,便切斷了老婦人魂魄與此處宅院的聯系。
老婦人的身形漸漸透明,對著眾人一拜,最後又頗為不舍地看了一眼依舊緊閉雙目的王禮智,便頭也不回的往西邊去了。
沈莘看向老婦人離去的背影,問道:“她會去哪裡?”
謝止礿道:“魂歸魂歸,自是去往歸處。引魂劍會在她足下鋪設去往極樂世界的路,她沿著路一直走,等沒了意識,便是到達極樂世界了。”
沈莘覺得這話聽著還是十分悲傷,忍不住問道:“謝公子,若是沒有極樂世界。為何我覺著你的招魂引魂之術與懿王殿下的殺魂之術並無區別呢。你說魂魄停留於世間四十九天,之後便會化為天地,那與魂飛魄散不過是時間上的差距。”
謝止礿沉默不語,宋弇卻道:“早說了不要與沈莘說這麽多,給人留點念想不好麽。”
宋弇道:“你可以信有極樂世界,信有輪回。那你便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若不信,那便珍惜現世,莫留遺憾。只是於我而言,有與沒有都無任何區別。倘若我忘卻了現世所有記憶,即使入了輪回或成了仙人,那我也與魂飛魄散別無二致。”
宋弇話雖犀利,但仔細一品,沈莘竟琢磨出些溫柔來。
沈莘看宋弇還拎著謝止礿給他的玩偶,心想他不是覺得醜陋麽,怎還拎著不放,於是笑著問道:“謝公子,這玩偶到底是?”
“薛家做的神偶。”謝止礿忽地想起還有樁事情要問王禮智,於是拿腳踹了踹他,問道:“你是如何認識薛家的,都長什麽樣,在哪裡見到的?”
王禮智縮在角落頭也不回:“呸,我為何要告訴你?”
宋弇抽出滅靈:“那我便直接送你上西天。”
“……”王禮智忙道:“青城山!兩年前我去青城山時遇上的一位姓薛的公子。他給予我一籮筐神偶,還教我建造祭壇,說是將屍身置於祭壇的圖騰中央,這些神偶便會動起來並供我差遣。”
公子?看來這薛家人年紀不大。
“你去青城山作甚,又是哪裡見到薛家人的?”
“……自然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想去求見厲害的道士。只是如今的青城山哪還有道士的影子,也不知是藏了起來還是搬走了。至於那位公子,我也是偶然遇到的,那地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青城山乃道家仙山,在先帝在位期間,可謂是香火鼎盛。就連謝似道也都是從青城山出來開山立派的。
眾人套完話,便將被綁成粽子的王禮智扔在了正堂。
“我告訴你們如此多的信息,總能放我一命了吧?!”王禮智在背後大吼大叫。
謝止礿沒心沒肺道:“自有大梁律法來治你!”
說完小聲問宋弇:“王禮智按刑法活不了吧?不然他殺了那麽多道士,可太便宜他了。”
“放心,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宋弇說罷又補充道,“即使刑法治不住他,偷偷殺個人有什麽困難,抹個脖子的事兒。”
“……”沈莘膽寒。
這殺人說得跟買菜似的。
翌日一早,一架馬車從懿王門口悄然駛出。
車上坐著的正是謝止礿、宋弇和沈莘三人。
沈莘頗不好意思道:“怎好意思勞煩二位送我去驛站。”
謝止礿:“噢,只是我們要去青城山,順便帶你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宋弇:“再不好意思,你不還是乘了上來。”
沈莘:“……”
得,倆個祖宗。一個無意把人氣死,一個故意把人氣死。
沈莘拱了拱手,真心實意道:“二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謝止礿羞澀道:“我也這麽覺得。”
宋弇:“不敢,大兄弟罷了。某人之前說要與我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