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前兩次投機取巧破的障,如今還是得還。
謝似道喊他:“礿兒。”
謝止礿應聲:“師父。”
四周已不再是卡木珍宮殿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那蒼茫,難以識別的白霧。
謝似道朝他招手,他便亦步亦趨地跟在謝似道的後面。
他們不知在霧中行走了多久,謝止礿忍不住問道:“師父,我們要去哪?”
“回天機觀。”
“……”
謝似道只顧在前方走,未回頭看他。
謝止礿又問:“我在天機觀會看到什麽?”
謝似道說:“你覺得你會看到什麽?”
謝止礿啞然,心道還能看到什麽,無非是火光滔天血流成河的那幕。
他被拉進心魔之境多次,每次看到的都是這樣的一幕,反覆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想到這,腳下一空,整個人如突然從高山被拽到山底,兩眼一黑,耳朵轟隆轟隆聲起。
等耳朵不脹了,他卻見到……鬱鬱蔥蔥,完好如初的天機觀大門。
謝止礿呆愣,見謝似道往天機觀裡面走,趕緊跟著他走進去。
鄭甄見著謝止礿,立刻扔下掃帚,然後抱住他的大腿:“師兄,你說等師傅幫皇帝祭祀完,你便去山下給我買烤鴨,那烤鴨呢?”
謝止礿:“我……我忘了。”
謝似道搖頭笑道:“早知道你會忘記,早就差人買去了。”
“對啊,師兄,鄭甄逗你呢。今日是他的生日,我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回來一起吃。”
“是啊,我等的饑腸轆轆了。”
“嘿嘿,實不相瞞,我已經偷偷吃了一口。”
謝止礿還未理清是什麽情況,便被懵懂地拉到天機觀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下。
明月清風,天氣晴朗,銀杏樹隨風搖曳,小扇般的葉子落至下方的石頭圓桌上。眾人圍坐一起,旁邊各放著一個小酒杯。
中間擺著各種葷素菜系,更有天機山盛產的一些野味。
眾人臉上喜氣洋洋,各相催促著吃菜吃菜,而鄭甄作為壽星被強行要求吞下一碗不能咬斷的面。謝似道坐於首席,搖著扇子笑眯眯地喝酒。
眾人見謝止礿不吃,臉色又難看,便問道:“謝師兄,你為何不動筷子,可是不合胃口?”
謝止礿搖頭。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他們本該都死了,死於那場燒完一切的大火。
謝止礿顫聲:“宋弇呢,為何他不在?”
眾人皆沉默,齊刷刷地看向謝止礿。
謝似道搖著蒲扇,開口:“礿兒,弇兒還在等你。”
“那我——”
鄭甄說:“謝師兄,我們是來與你告別的。”
一同門也道:“是啊,我們都知道自己不在了,只是那場大火熊熊,我們都還未來得及與你告別。”
謝止礿:“……”
鄭甄端起酒杯,一仰而盡:“謝師兄,多謝你的照拂。雖然我入觀時間很短,但你總是替我換掉木桶裡的水,又在我灑掃完畢時給我包子。如果有來世,我還想做謝師兄的師弟。”
“雖然謝師兄你講話怪氣人的,可總是會一五一十地告知我,我哪些道術參悟有誤,哪樣的招式更適合我。我真的很感謝你。”
“……”
不斷有人站起來,端起酒杯敬酒,敬完酒便如陣風般消失不見了。
謝止礿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眼眶濕潤。
最後只剩了謝似道。
謝似道說:“礿兒,為師很欣慰,你長成了如今的樣子。師弟們的死你不必過於介懷,換做是誰處於那時都無法做的更好。至於師父……師父這一世活的夠久了。肉身毀壞那次,是被人以二十多年的籌謀算計而死,無法阻擋。魂魄消逝那次,是為救天下而死,你幫為師至死都在完成道心,更是快哉。”
謝止礿看向身影漸漸模糊的謝似道,著急問道:“師父,為何這次的心魔之境是這個樣子?我……心魔在哪裡,為什麽我找不到它。”
不管怎麽樣,都不該是這般平靜。
“因為你放下了。”謝似道微笑,“礿兒,因為你徹底放下了,沒有心魔,又怎麽會被拉入心魔之境。”
說完便大袖一揮,吹散了所有的煙霧。
“去吧,沒有迷惘便勇往直前,弇兒還在等你。”
謝止礿睜眼,才發覺自己已踏入後殿。而正對著他的這扇門,有紅光從裡面散出。
他推開大門,便見空蕩如墓室的空間,唯有一人散著渾身黑氣,睜著血紅雙眸看他。
那人坐在石椅上,底下泛著血紅光芒的陣法,而他一動不動,仿佛與椅子融為一體。
謝止礿握緊魂歸劍柄,聲音發緊:“你是宋弇,還是帕卓?”
那人緩緩起身,踏著紅光而來。
謝止礿倒退幾步,後背冷不丁貼在冰冷的石柱上,而中間的長明燈燭火跟著晃了晃。
宋弇一瞬便到了謝止礿的前面。
他低聲道:“是我。”
謝止礿驚喜道:“宋弇?”
宋弇低下頭,埋在謝止礿的肩頸處:“我不太對勁。”
“什麽?”
“我等了你好久,日日夜夜都特別難熬。宮裡的人對我很壞,我曾一度,一度特別想放把火,把他們全都燒了。”
謝止礿終於發現他不對勁,淨化之力凝聚手掌,就要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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