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止礿心道我照顧你十幾年,做這些事情早就熟門熟路了。
現實可沒這麽遊刃有余。
宋弇第一次發作,把東屋的謝止礿嚇得嗷嗷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跑出去叫師父,然後站在師父庭院外嚎啕大哭:“師父!完了呀!宋弇要死了!”
謝似道本來也睡眼惺忪,被謝止礿這麽一嚇瞌睡立刻消了大半,匆匆趕過去之後才說宋弇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在宮裡便發作過幾次。
謝似道幫宋弇扭正完,便對謝止礿道:“你倆畢竟同住一屋,你多學著點,萬一哪天我不在,宋弇還得你照顧。”
謝止礿懵懂點頭,然後一照顧便照顧了十幾年,還把自己搭上了。
“你笑什麽?”宋弇有些惱。
謝止礿:“你知道我為何這麽會照顧人嗎?”
“為什麽?”
“因為我來自未來。”
“……”宋弇無語,“小騙子。”
謝止礿覺得有些冤枉:“我發誓除了赴約,我至今為止說的都是真話。”
“你說天機觀有很多像你一樣看得見魂魄的人,人呢?”
“以後會有的。”謝止礿哼哼。
“你說我是你……娘子,你後來又說騙我的。”
“……”謝止礿想抽自己,“因為我才是你娘子,行了吧。哎喲,我倆都是男子,沒有分這麽清楚的。”
一時只有窗外的蟲鳴聲和謝止礿扇動扇子的聲音。
宋弇過了很久輕輕地說:“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做道侶嗎?”
“啊?”謝止礿呆住。
宋弇鄭重地說:“我覺得也不是不行,你可以給我幾天考慮一下嗎?”
謝止礿終於覺得臊了,慌忙道:“你現在好全了吧,我累了,要去睡覺。”
宋弇拉住謝止礿的衣角:“謝止礿,你留下來陪我吧。”
兩個小孩睡在一個床榻也很空蕩,中間甚至還能再加一人。
謝止礿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拿扇子扇著,問道:“你最近除了這次,有覺得身體不適的地方嗎?或者有沒有看到黑漆漆的霧氣一樣的東西?”
“沒有。”
謝止礿有些失望,不由地歎了口氣。
宋弇又說:“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昨日上山有見到遠處一片黑色大霧。”
“那我們明日便去看一下。”謝止礿高興道。
天機山是謝似道百般挑選過的仙山,應當不會有黑色的霧氣。他們也在這裡太平了十幾年,從未有邪祟敢來進犯。
那宋弇所說的黑霧,說不定便是混雜著邪祟的謝似道殘魄。
那宋弇有救了。
一想到這,他便高興地將扇子越扇越快。
“可明日師父不是說要在書房抄寫《道德經》麽?”
“唉,你別管他。他看一會兒便會去偷懶午睡,到時候我們偷偷溜過去,後山那塊我熟得很,那裡有許多溪澗,裡面還有些活魚。我們去抓些魚,拿回來給師父打牙祭,這樣他也不會責怪我們亂跑了。”
“抓魚……”宋弇還是第一次參與這類活動,立刻也有些興奮起來,“除了抓魚我們還能幹什麽嗎?”
“嗯,我還會爬樹,樹上會有鳥蛋,我們到時候也可以揣幾個回去,下面的時候敲幾個到碗裡,滋補又鮮美。”
“哇,你好厲害。”
謝止礿的虛榮心此刻飛速膨脹,他轉過身,終於得償所願地揉了揉宋弇臉蛋,無比嚴肅正經地說:“宋弇啊,你別長大了吧。”
“?”
宋弇無語:“為什麽?”
“因為你長大後我打不過你也罵不過你。”
“……”
二人胡吹海侃了一晚上,不過大多時候是謝止礿在那兒仗著年齡優勢吹牛,宋弇在一旁默默聽著。也不知是何時睡著的,只是第二日謝似道拿著竹竿來敲門時兩人皆起得十分艱難。
謝止礿困到失語,於書房一邊哈欠著一邊抄寫,被謝似道一個肉包堵住嘴,才略微精神了些。
謝似道看了看他手上抄的《道德經》,再一看他參照書都未打開,奇怪道:“你何時背出來的,怎一個字都不差?”
“……我近幾日都有勤加練習,昨日便是背到了深夜。”謝止礿正直地說。
“背著背著跟人睡一塊兒了?”謝似道氣笑了,“你覺得你師父年邁昏聵到覺得倆孩子呆一塊不是調皮搗蛋,而是深夜默誦經書?”
謝止礿未想到宋弇神識中的謝似道竟然如此有邏輯且富含智慧,隻得揚起臉,露出燦爛笑容敷衍過去。
果真,謝似道不再深究,只是說:“也罷,愛護同門本也是優良品質,只是下次不可再這麽貪玩晚睡了。雞鳴就起,日落而息。身體作息與自然相致,才可讓修煉事半功倍。”
他說完這句話便遊蕩回了屋,還扔下一句:“酉時我來抽背,若背得好,師父帶你們去嘗嘗山下那烤鴨。”
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謝止礿看謝似道不像是要出來的模樣,趕緊對宋弇使了使眼色,下巴一揚便出了門。
宋弇按耐住有些雀躍的心情,小跑著說:“你已經全背出來了嗎?”
“對啊,我很厲害的。”
“可我還沒有背。”
“沒關系,若是師父責罰,我替你領。”
反正找到邪祟後板子也落不到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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