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以蓮可憐兮兮地點頭,之後道:“也怪我,我自幼體弱。”
“體弱就給我滾回去,來這裡幹什麽?怎麽,當我這裡是有人揉肩敲腿的公主府,還是沒有規矩的玄清觀?”宋弇冷聲。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將後面跟著的五個玄清觀弟子一起罵了進去。
其余幾個弟子能到這裡的,父親也都在朝為官,品階甚高,對待宋弇這本不受待見的皇子當然也不會忍氣吞聲,七嘴八舌地嗆道:“你都未去過玄清觀,怎麽能說我們沒有規矩?”
“正因體弱才要上天機觀休養生息!”
“我們是受謝國師邀請,你讓我們走,我們便走嗎?”
“你們別吵了。”杜以蓮吸了吸鼻子,“是我太弱,六哥辱罵我也只是恨鐵不成鋼罷了。我六哥只是脾氣不好,講話急了點,沒有惡意的。”
謝止礿看到宋弇半露出袖子的手心握了握,知道這人已經氣極,趕緊打岔道:“我們不多說了,趕緊趕路吧。”
宋弇氣得兩袖如搖船,周身氣壓極低,似隨時有雷會劈下來。
若謝止礿是個會來事的,問問玄清觀近況,說說眾人一路辛苦勞累等客套話,這一路就不會這麽難挨,話語掌控權也不會落到玄清觀人手上。
那杜以蓮被同門攙扶著,嘴卻說個不停:“謝公子,聽聞你是謝國師的得意弟子,神魂術冠絕天下。”
“那倒沒有,宋弇與我差不多……”
“謝公子,說來慚愧,謝國師德高望重,我們幾個初來乍到,心裡有些畏懼,惟恐哪裡做的不得體惹惱了他老人家。”
“不會的,師父人很隨和,他其實也不太愛管事兒。”
杜以蓮聞言噗嗤一下,笑道:“謝公子人真是爽快,問什麽便答什麽,如公子這般澄如明鏡的妙人這世間怕也是少有了。”
謝止礿微微皺眉:“你講話能——”
“今日這山間蚊蟲怎麽這麽多,在耳邊嗡來嗡去,惹人厭煩。”宋弇停下來,轉過頭看杜以蓮。
杜以蓮微微一笑:“有麽,難道不是因為六哥心中雜念過多,火氣過旺麽。”
“一隻跛腳犬在我面前狺狺狂吠,這火氣怕是吞千年寒冰都降不下來。”宋弇雙眼冒火。
“……”謝止礿看出來了,這兩位是完全不對付,“二位——”
杜以蓮:“謝公子真可憐,需日日承受無名之火。”
謝止礿:“那倒也沒——”
宋弇:“我看你這腿折了一邊不大好看,不如我幫你做個對稱。”
杜以蓮:“那我若是雙腿皆廢,這幾日只能托謝公子每日照顧我了。”
謝止礿:“這——”
宋弇氣極,“蹭”地一聲拔出腰間滅靈,狠狠插至地面,跳出的火苗燒黑了周圍一圈草地。
他磨著後牙,冷道:“你再多說一字試試。”
伯爵烏龍茶:
宋弇:氣死了。 杜以蓮:六哥好凶,不像我,只會心疼哥哥。
第84章 夜深忽夢少年事(五)
夏日炎炎,正是喝綠茶消暑的好時節。
謝似道正美滋滋地吹著茶盞裡的龍井,還未嘗上,大門“砰”地被人推開,露出一張黑得堪比鍋底的臉。
謝似道將茶盞放到桌上,壓下心中好笑之情,正經道:“怎麽,人接來了?”
“你為什麽沒跟我說杜以蓮也要來。”宋弇緊咬後槽牙。
“什麽,為師不知小侯爺也在啊。哎呀,玄清觀隻與我說要送幾個人過來,可沒說送哪些人。”謝似道佯裝驚訝。
“讓他給我滾。”
“可以是可以,不過……”謝似道面露難色,“最近天機觀有好幾處需要修繕。你小師弟那間屋子,因上次暴雨,屋頂破了大洞,最近又是多雨的天氣。”
說來說去,就是玄清觀給了不少的錢,根本打發不掉。
宋弇的臉更臭了。
謝似道踱至他邊上,將手附在嘴邊,輕聲道:“要不你問你父皇多支些銀子,我這就把他們趕走。”
宋弇連話都不願意與梁祀帝說,怎麽可能會去求他多支些銀子。
再者,戶部那群老頭,隔三岔五便遞折子,跟皇帝哭窮,說因著之前大興土木,在全國各地多造了些道觀廟宇,實在窮得揭不開鍋了。
不然也不會修個觀,幾月過去都沒被批下來。
謝似道也是料準了宋弇也沒什麽辦法,只是現在在氣頭上,才像個一碰就炸的河豚。
於是又苦口婆心道:“這樣,我給你們安排些任務,你趁機給他們穿小鞋。師父知道,你與小侯爺他們向來不對付。只是天機觀又不對外開放,也沒什麽香火,實在捉襟見肘。”
謝似道畢竟是個國師,深諳廟堂各大臣早已融入血脈的推拉安撫畫餅之道,三言兩語便將宋弇打發了。
只是謝似道打發歸打發,完全控制不了宋弇氣得額上冒火。
謝似道隻想賺錢,也懶得管玄清觀眾人,讓他們隨著天機觀弟子們一同上課。
玄清觀與天機觀弟子分別坐於東西兩側,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謝似道穿著他平時不太穿的,繡著黑白仙鶴的藏青色道袍,在玄清觀眾人“哇”地感歎中盤腿坐下。
他翻動著書籍,眼皮也未撂一下,緩緩講道:“淮南子有雲,外為表而內為裡,開閉張歙,各有經紀。故頭之圓也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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