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是什麽樣呢?”謝止礿問道。
“正如破鏡難重圓,覆水難收,他的內丹已被破壞,這也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柳弦月歎氣,“倘若只是普通神魂顛倒,我還能直接扭轉。只是這次邪祟與你們師父的殘魄被帕卓一同打入他的神魂……”
謝止礿握著宋弇的手:“我無法將師父的魂魄與邪祟剝離,因為他神魂已亂作一團,我若強行淨化,只怕會讓他本就脆弱不堪的魂魄直接灰飛煙滅。”
“我有法子。”柳弦月說,“我能將你的神識與他的連結,你只需找到帕卓在他神識裡打入的邪祟,並將它除去,我便能將宋弇的神魂暫時扭正過來。
“你們扣扒這麽厲害?”薛蘊之驚了。
“扣扒問死不是嗎,扣扒們稱能讓已逝之人的魂魄附於身上,其實就是與死人神識連結,在知曉他的過去後,說出家人最想聽到的遺言。至於為什麽不直接問亡魂,一是有些亡魂根本不會願意說真話,二是家人想聽到的遺言未必是死者本人真實所想。”
謝止礿說:“那你們扣扒與我們方士差不多,其實一小部分時候才會用到神魂術,大部分時候是在揣度人的心意。”
“是的,”柳弦月猶豫片刻說,“但你一旦與他神識相連,便會很難發覺邪祟。而且……”
“柳姑娘你但說無妨,不管什麽代價,我一定會救他的。”
“我們扣扒與亡者神識不會久連,因為連接過久會忘記身處他人神識這件事,這會很危險,意味著之後可能會醒不過來,這風險你可接受?”
“沒關系,”謝止礿毫無遲疑,“這已經比我能想到的一命換一命要好上許多。”
薛蘊之:“十五……那不就是明天。”
謝止礿真心實意道:“多謝柳姑娘,若不是你……”
柳弦月打斷道:“不要謝我,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我只是想殺了帕卓,但單憑一人的力量肯定做不到,所以你倆都得活著。如果你倆都醒不過來,我哪怕飛蛾撲火,也得讓帕卓身上見血。”
薛父看他們談得差不多了,於是道:“既然已經商量好了,謝公子趕緊吃兩口吧。保存體力,才能救下懿王殿下。”
謝止礿看著雙目緊閉的宋弇,遲疑地點了點頭。柳弦月便又道:“住持不是說我是關鍵棋子麽,那你大可放心,這意思說不定指遇見了我才能讓宋弇轉危為安。”
有了柳弦月的話,謝止礿才放心一些。只是一日未救下宋弇便一日放不下心,他於側榻翻來翻去,實在難以入眠,乾脆起來打坐調整心中混亂。
太陽東升西落,轉眼便到了十五的晚上。
柳弦月如約推門進來,手上還拿著斷成半截的彎刀。
柳弦月解釋道:“這把刀是我父親給我的,我哥哥那也有一把相似的武器。只是彎刀雖然被帕卓弄斷了,八寶銅鈴的效果還在。”
格桑那八寶銅鈴是被謝止礿他們給毀掉的,他心下抱歉,直接道:“柳姑娘,你哥哥那把武器……是被我們毀了。”
柳弦月:“……算了。人都死了,沒有什麽意義了。”
格桑若不是被帕卓殺了,還能留下魂魄轉世投胎。
謝止礿無言,隻得問她:“我若與宋弇神識連結,會見到什麽畫面?”
“一般來說,皆是被連結之人印象深刻的記憶片段。你雖不能直接找到邪祟,但你遇見它時一定會有感覺。”
柳弦月讓謝止礿躺到宋弇邊上,然後嘴上念咒,輕輕晃著鈴鐺。
鈴鐺一陣一陣,像落入湖面的石子,於謝止礿靈海中蕩起一波波漣漪。
謝止礿意識越來越沉,在與現世脫離最後一絲聯系時,柳弦月的叮囑聲刻入他的腦海。
“你記著,若是聽到鈴聲,便一定要想起你的任務。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若三天后你再醒不過來,我會強行把你的神識剝離開。”
謝止礿睜眼,發現自己站於水榭憑欄處,四周亭台樓閣,鬱鬱蔥蔥。
這是大梁皇宮的花園?
他依稀記得很早很早以前有隨謝似道來過這裡,只是為了什麽他卻忘得一乾二淨。
他立刻轉頭尋找宋弇蹤跡,腦袋上卻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敲。
“礿兒,皇帝陛下快來了,你東張西望著幹什麽。你在家裡如何蹦躂我不管,在這裡還是收收你這頑劣脾性。”
謝止礿抬頭,卻見謝似道發須全黑,面色紅潤,身形如松。他從未發覺師父的本尊竟如此偉岸高大。
“師父!”謝止礿鼻酸,直接抱著謝似道的大腿。
謝似道難得懵住,揉了揉他的頭:“哎喲,這是怎麽了。”
謝止礿發覺自個兒身體變小後,情緒也變得如孩童般不受控,抱著謝似道的大腿哭個沒完。
謝似道生怕謝止礿砸了自個兒飯碗,當即把他打發了,讓他在這花園裡呆著別亂跑,也不許破壞花卉,等他與梁祀帝商量完事情便過來尋他。
謝止礿正好能在花園裡尋找宋弇蹤跡。
既然他能到這,那宋弇一定就在附近。
他畢竟不是真的孩童,肯定不會像謝似道說的那樣隨意采摘花朵。
只是孩童的身體逛了一會兒便累了。謝止礿靠在假山石上,看著瘦小的手不住腹誹,神識連結怎麽連身心都會與現實運轉規律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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