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大戰,無論結果如何,帕卓必定大傷元氣。屆時幾個關卡結界薄弱,大梁的鐵蹄便可以踏過去了。”
“不管帕卓死沒死?”
“不管。時候到了,便直接攻破。”景帝一錘定音,“不能再拖了。”
雙方博弈,局勢風譎雲詭,而這撲朔迷離的雲霧之下,謝止礿等人也終於拾掇好心情,踏上前往卡木珍的路程。
收留他們的正是之前在祭壇上救下的母女,她們為表感謝,一連照顧了他們許多天。
因為謝似道不在了,他們又失去了與羌族人交流的能力,柳弦月已成為一群人裡面唯一一個能正常與當地村民講話的人,隻得擔當起翻譯的重責。
他們將謝似道呆了許久的榕樹枝做的神偶放在那對母女的家,說等一切塵埃落定,便會回來再取。
“如果這神偶突然動了起來,可千萬別怕,可能是有個什麽不正經的老頭回來看看。”與這對母女說這句話的時候,薛蘊之還偷偷看向謝止礿。
謝止礿勉強扯了扯笑容,就當是聽見薛蘊之的寬慰。
謝止礿與宋弇剛失了師父,心情都很低落。
薛蘊之雖也有同樣的傷懷,但到底與謝似道只有幾月的交情,落了幾天淚後就已經好了許多。他知道安慰的話說千遍萬遍都是無用的,只能想辦法講些額外的話題轉移那兩人的注意力。
薛蘊之想起柳弦月給他們在石頭下刻的小字,問道:“你當時寫的‘食入小’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
“當時差點被發現,沒來得及寫完。其實我想寫的是‘食人當心’。”
薛蘊之心道如果當時就看懂了這行字,他估計也不會被拐走差點被吃掉了。
於是又問:“洛巴人的吃人傳統,是從帕卓開始的麽?”
“不是。”
柳弦月說:“洛巴人食人應當流傳了快千年之久。聽那女子所說,過去一直是將外鄉人騙來食,或者食奴隸。之後卡木珍帶著洛巴一同繁榮,這風氣便不大有了,祭祀也只是喝人血走個形式。直到帕卓任大巫……還魂丹數量驟減後,近兩年才又開始的。”
薛蘊之無語:“這帕卓真是作惡多端。”
“若要追溯起來,你們大梁在夏商時期不也有人相食的事情麽。”柳弦月說。
宋弇道:“說到底還是窮的,富庶後自然會文明開化許多。”
一直一言不發的謝止礿突然問道:“柳姑娘,你去過卡木珍麽,它是什麽樣子的?”
“沒有。我一直在我父親擔任扣扒的村落生活,後來被賣作奴隸,好不容易逃出後便去了大梁。”柳弦月說完又道,“不過聽說卡木珍很繁華,因為所有人都把錢財捐到了那裡。”
“扣扒們的老巢啊……”薛蘊之抖了抖雞皮疙瘩,“不會我們剛進去就被帕卓抓起來吧。”
宋弇道:“帕卓應當是去醞釀那想要同歸於盡的術法了,一時之間顧不上我們。至於其他扣扒,不好說。”
柳弦月說:“不會,卡木珍的扣扒們應該很忙。因為來自四面八方的信仰者多,光應付這些人他們便忙得夠嗆了。”
說話間,他們已看到了被厚厚城牆圍起的卡木珍。
卡木珍地勢高,空氣稀薄,藍天白雲似觸手可及。有幾隻禿鷲站於高塔,又有幾隻禿鷲於城牆上空盤旋,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而想要進入卡木珍的人從城門口一直排到了謝止礿他們這邊,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看情形像是要排幾個時辰。
有虔誠者從隊尾便開始磕頭,每走幾步便要磕一下,一路走來,腦袋上早已破了口流出血。
薛蘊之發覺隊伍裡不乏有棕色與褐色皮膚的人,不由怎舌。
“看樣子,連西域的人都會到卡木珍拜訪,怪不得那個叫什麽柏的人說,洛巴完全比不上卡木珍。”
從白天等到傍晚,隊伍才走了一半。
不過城門口有些什麽東西倒是能看得清楚了。
謝止礿扯了扯宋弇的袖子,說:“你看城門口的那兩尊雕像。”
宋弇定睛一看,那兩尊雕像皆有半座城牆那麽高,樣式也與在姻河村見到的一模一樣。是宋弇生母麗妃,在還叫卓嘎的時候的樣子。
每個進入卡木珍城內的人,都會對這兩座神女像雙手合十參拜,表情虔誠莊重。
宋弇冷冷看著,吐字道:“帕卓這個瘋子。”
一邊將親妹送去火坑,把她逼成一個瘋子,一邊又替她修建雕像,受萬人景仰,心態十分扭曲。
等排到他們已經天黑。
借著昏暗天色遮掩,宋弇的相貌並沒有引起看守扣扒的注意。
兩個扣扒各戴著銀色面具,看了眼他們後便往他們手上蓋了個印章。
柳弦月用羌族語與兩扣扒對話,便帶著他們趕緊離開城門。
在朦朧月色下,謝止礿才得以看清上面的圖案,於是指著手背上的紅色印章,問道:“這印章有什麽用處?”
印章圖案依舊是羌族最常見的山羊臉,角上纏繞著藤蔓。
柳弦月說:“我剛才簡單問了一下。他們說如果我們要去天葬場,手上必須要有這個印章才能進去。”
“這麽說來,他們在門口查的是什麽人?”薛蘊之問。
因為這兩個扣扒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便放他們進去了,既沒搜身,也沒問任何事情,仿佛守在門外面只是為了簡單地在手背上敲兩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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