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現在是在找他嗎?”紀呈從口袋裡掏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多可笑,成天把自己塑造那麽深情,結果到了崖底,連他都找不到。”
龍湛腳步頓住,嗅到空氣裡的血腥味,看向紀呈的手心,那上面盤著一條小黑蛇。
小黑蛇身上傷痕累累,幾乎感知不到氣息,但龍湛還是感受到了路從白微弱的靈力。
他怎麽變成蛇了。
“覺得很神奇是嗎?明明被你們逼著跳崖之前還是惡龍,現在就變成蛇了。”紀呈咬牙切齒道。
“你想要什麽?”龍湛看著紀呈手心裡那條小黑蛇,心口刺痛,路從白傷的很重,急需要治療,“把他交給我!”
“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你以為你可以救他嗎?”紀呈勾唇,手指觸碰小黑蛇的身體,小心翼翼。
“本尊說了不會讓他死,如果你還想活著走出雲望崖,就把他交出來。”
龍湛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紀呈手心裡的小黑蛇。
“你的威脅對我沒用,我大不了和從白一起死在這裡,他那麽相信你,卻被你們雲望山的人傷成這樣!”
“他不是惡龍,他到底是什麽。”龍湛狹長的雙眸鋒利地緊盯著紀呈。
“世間早就沒什麽惡龍了,當年我在他身邊,惡龍死後,元神裡純善的一部分跑了出來,是我保留了,也就是路從白。他根本不知道當年的事,他只是不曾在惡龍身體裡覺醒的一部分。”
龍湛聞言眉頭蹙起,訝然看著小黑蛇,所以……自己這段時間的猜疑和對他冷落,都是為了什麽。
路從白受盡了族人對他的白眼和屈辱,到頭來,他們竟然在對一個毫無關聯的人發泄怒火。
“他需要治療,把他給我。”龍湛向前一步,聲音艱澀,強忍著心中的情緒。
“我不會把從白交給一個傷害過他的人。”紀呈說著變成龍身,小黑蛇被他抓在爪子裡,“不過我們可以談談條件。”
“你想要什麽?”龍湛問。
“我想要夷平整座雲望山。”紀呈那雙眼裡映照著月光,冰冷刺骨。
“本尊現在殺了你,一樣可以得到他。”龍湛滿眼恨意,打從一開始紀呈對路從白的身份遮遮掩掩,紀呈也不過是想利用路從白罷了。
“先給我準備個住處,路從白醒了,他如果不選擇你,你要將他還給我,我來帶他走。”紀呈道。
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已經不想要什麽雲望山了。
……
紀呈和龍湛一同從崖底上來時,眾人惴惴不安地將目光流連在兩個人之間。
“封離,給紀呈準備一間空閑的房子。”龍湛手裡捧著那條小黑蛇,匆匆吩咐完便化作金龍,消失在夜空裡。
路從白傷得很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昏迷不醒,氣息越來越弱,龍湛試圖讓路從白變成人身,卻發現根本沒有用。
他隻好變成和路從白差不多大的龍身,緊緊將他纏住在自己懷裡,把自己的靈力注入小黑蛇的四肢百骸。
“別再睡了,是我錯了……”龍湛聲音裡帶著哭腔,他害怕自己救不活路從白,從此路從白就這樣長睡不起。
若是沒有自己的護心鱗,路從白會變成什麽樣,龍湛不敢想象。
這一修煉就是一周,龍湛整日和小黑蛇在臥室裡纏在一起,懷裡的小黑蛇半點要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龍湛抬起龍尾,用尖端的毛毛一下下順著小黑蛇的腦袋。
“馬上又要下雪了,你醒了我帶你去堆雪人,好不好。”金龍親昵地用腦袋蹭著小黑蛇的身體,卻毫無底氣。
給小黑蛇治療這麽多天,龍湛一步也沒有離開家,也不知道外面怎麽樣了。
他起身化成人形,把小黑蛇放在被窩裡便出門了,離開前在自己房子周圍下了三道結界,除了自己,蒼蠅都飛不進去。
雲望山自從路從白跳崖後格外安靜,那些中毒的人知道真相後也不再無理取鬧。
封離帶著紀呈查出了真正下毒的人,是小杉的父親,如今也被關進後山,此生不會再放出來。
真相像是扒洋蔥一樣被扒開後,龍湛甚至沒有臉面面對某天醒來的路從白。
一轉眼過了一個月。
那條被撿回來的小黑蛇還是沒醒,青蛟都找上了門,趴在小黑蛇面前講了許多話,也哭過,可是小黑蛇還是冷冰冰盤成一團。
龍湛無數次做夢夢到路從白笑著給他做蛇蛇專屬小餅乾,還夢見路從白在合歡樹下爛漫的笑臉。
一個月,龍湛的精神也快要崩潰了。
這天,龍湛在樓下廚房烤餅乾,依稀聽到身後細碎的聲響。
他愣了兩秒,回頭看一眼,看到了樓梯扶手上黑色的長條。
“蠢蛇?”龍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閉上眼,再次睜開,樓梯扶手上的小黑蛇還在,甚至歪了歪頭。
“嘶?嘶——”小黑蛇吐著信子,那雙紅色的眼眸充滿了好奇。
龍湛手裡的餐具落了地,他大步流星走過去,站在樓梯下面,看著面前黑乎乎油亮的小蛇,向他伸手,有些激動,“是聞到餅乾的味道了嗎?要過來嗎。”
龍湛在試探小黑蛇能不能聽懂他說話。
小黑蛇偏著腦袋,“嘶——嘶——”
他扭著身體,吐著信子,朝龍湛移動,估計是剛醒,還有點懵,掌握不了身體的平衡,他爬了沒兩步,就從樓梯的一邊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