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人間, 那時候瑞濟還不是瑞濟,還叫齊國。
兵荒馬亂的年代,路上孤魂野鬼也多。
夜半時分一個素衣男子走在空曠的街道上,一直低著頭, 嘴裡念念有詞:“看不到看不到, 我什麽也看不到。”
空曠的街道上擠滿了孤魂野鬼, 什麽死狀的都有, 看著都覺得瘮人。
男子幾乎是閉著眼睛在路上行走, 根本就不敢睜開眼睛。
兵荒馬亂的年代中, 孤魂野鬼也肆無忌憚,感覺到男子身上滲出來的氣味非常誘人 ,便一路跟著男子。
還有要說這些孤魂野鬼只是喜歡男子身上的氣息,那麽一些妖魔就更加肆無忌憚, 直接朝著男子撲了上來。
感知到危險之後,男子直接睜開眼睛往後跑,然而速度卻比不上妖怪, 眼看就要被可怕的妖怪追上。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素白色的傘擋在男子身前,同樣也將那些妖魔鬼怪給擋了去。
男子悄悄睜開眼睛一看, 周圍的妖魔鬼怪都已經消失乾淨,抬眼之間, 只看到一個長相俊俏的白衣男子, 眼角之下有一顆異常顯眼的血淚痣。
突然出現撐傘的男子,就是三百年前的子桑言書。
子桑言書立起素白色的傘,向男子道:“抱歉, 我來晚了。”
仿佛兩人非常熟絡的語氣, 讓男子遲疑了起來, 在微弱的月光之下,仔細的端詳起眼前的人來。
最終還是確定了,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男子,也從未見過,只是有好像他們確實認識一樣。
男子疑惑的看著子桑言書,試探性問道:“先生認識在下?”
被問的子桑言書反而也跟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只是對他淺淺的笑著,答道:“我當然認識你,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只是你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現在你可以重新再認識我,我姓子桑,名言書,你冠的姓,你給的名。”
這些話,雖然每個字都能聽懂,每一句拆開也能理解,可是放在一起男子瞬間就蒙住了,他可不記得眼前這個氣質非凡的男子,他在什麽地方見過,也不記得這個名字。
出於禮貌,男子還是向子桑言書拱了拱手:“在下姓柳,名霜颸,多謝先生出手相救,不過先生應該是認錯人了,在下並不記得於先生在何處見過。”
“哦。”子桑言書淡淡的應著,顯然沒有放在心上,撐著傘非常溫和的向他道:“夜深了,七月半陰氣重,你的體質容易招來妖邪,你現在住在什麽地方,我送你回去。”
大半夜的碰到那麽奇怪的一個人,還要跟自己回家,柳霜颸下意識覺得他也不是什麽普通人,甚至不是凡人,於是婉拒道:“在下住處離這裡並不遠,幾步路的事情,還是不麻煩先生了。”
可是子桑言書卻直接道:“不麻煩,難道在你眼裡,我比那些妖鬼更加可怕?”
顯然子桑言書是將他剛才被妖怪追著時候的恐懼全部都看在眼裡,想了一下眼前這個人比那些奇奇怪怪的妖怪,還有各種慘死形狀的孤魂野鬼看著要舒服很多,而且他似乎沒有什麽惡意,柳霜颸也就跟他一並同行了。
雖然沒有下雨,但是子桑言書一直撐著這把素白色的傘,而且跟他走在一起,一路上真的沒有看到任何妖魔鬼怪。
應該是他們都害怕自己身邊的這位,柳霜颸心中如是想著。
一路上安靜得讓他不自在,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先生大概不是人世間的尋常凡人,是哪路修行的仙者嗎?”
見子桑言書周身無意間散發出來的氣息,和他往常見到的那些孤魂野鬼,還有妖怪都不同,是一種很清爽的氣息,所以柳霜颸想著他應該是仙者。
子桑言書輕聲應著:“我並非凡間修仙者,我的真身是龍,白龍。”
這麽輕易就將自己的來歷給說了出來,柳霜颸還沒反應過來:“原來是神仙,我聽很多話本子裡說神仙不能隨意在凡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嗎?你這麽說出來,不會受到天罰嗎?”
“話本子是什麽?”太久沒有到人間來,子桑言書倒是不知道人間都有什麽,但是卻知道柳霜颸的疑惑,回答道:“我不會受到天罰,他們管不到我,我來人間就是為了你來,你現在只是忘記了,以後會想起來的。”
這時子桑言書側頭看著柳霜颸,很認真的端詳了片刻,緩緩開口:“我記得我走之前,給了你一片龍鱗,有我的鱗片在身上,那些妖鬼不敢近身,你,弄丟了?”
他確實自小戴著一塊類似鱗片一樣的護身符,父母告訴他說是一位得道高人贈予的護身符,戴著它,任何妖鬼都不敢近身。
他從小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正因為如此街坊鄰居都覺得他是個怪人,會遭來不幸,所以從小父母就帶著他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地方居住。
也因為那個護身符,他雖然能夠看到那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可是那些東西卻不敢靠近他,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麽人們那麽害怕。
在子桑言書的目光之下,柳霜颸非常的心虛:“我……我……”
他以為子桑言書會很生氣,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一句完整的話,然而子桑言書卻只是淡淡一笑道:“弄丟了就弄了,一塊鱗片而已,我再給你就是了。”
他說著當真直接直接就要當場拔下自己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