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嘗嘗米酒。”陸雪朝給謝重錦斟了一杯,遞給謝重錦,“臣親手釀的,這酒不醉人。”
謝重錦神色古怪:“說吧,想要什麽?”
帝後之間自稱“朕”“臣”,本是最天經地義的事,偏他們不講究這種禮節,除非是在正式重要場合。謝重錦私下從不與陸雪朝劃分尊卑,要是用上這種稱呼,反倒更像角色扮演的情趣。
他都說了不再計較,陸雪朝依然乖巧,必有所求。
陸雪朝道:“陛下先喝了這酒。”
謝重錦飲下米酒,果真入口香醇清甜,並不辛辣嗆喉,又不會如白水寡淡無味,仍保留了酒味。
“是不是真不醉人?”陸雪朝問。
謝重錦頷首:“確實。”
他都不驚訝陸雪朝能釀出這樣的酒了。清疏果真是無所不能。
“那往後我可能想喝幾杯就喝幾杯了?”
滿江紅一杯就足以醉人,謝重錦嚴格限量。要是換了米酒,他就能喝痛快了。
“我當為何突然殷勤,原是在這兒等著。”謝重錦一笑,“許你多飲幾杯,只是再不醉人的酒喝多了也傷身,也別過度。”
陸雪朝說:“我自有分寸。”
兩人在上頭討論著,眾人嘗過米酒,都開始盛讚起來。
花顏道:“這米酒香甜醇厚,還不辣喉嚨,才一口就喜歡上這味道。我原以為我不會飲酒,原是沒嘗過皇后殿下釀的酒。”
“就是就是。”王以明拍拍林蟬枝的肩,“小林子,這麽好的酒你也不偷偷告訴我,讓我嘗嘗鮮,可不厚道。”
秦玉龍放下酒杯:“味道好是好,不過我還是覺得烈酒飲得更有滋味。”
“誰不知道秦小將軍在軍中拚酒沒人拚得過。秦小將軍千杯不醉,自然喜歡烈酒。我們這些一杯倒,可很是需要這種米酒解饞呢。”沈鶴洲笑道。
赫連奚神色微變。
秦玉龍千杯不醉?
……那他方才說的,是醉話嗎?
赫連奚心不在焉地飲下一杯滿江紅。
米酒也好喝,但他今夜心情不好,但求一醉,可麻痹自己的思鄉之情。
秦玉龍身體一僵,見赫連奚隻自斟自飲,沒太大反應,才放松下來。
謝重錦道:“皇后釀出這樣好的酒,朕該賞你才是。”
陸雪朝道:“陛下都快把天下至寶都搬進重雪殿了,再賞重雪殿都沒臣容身之處了。米酒是用林公子種的糯米所釀,今日宴席上的米飯也是林公子剛割下的新稻,身上穿的是林公子養的蠶絲種的棉花。陛下要賞,不如賞他。”
柳雁聲微笑:“難怪覺得今日的米飯都格外香甜。”
謝重錦:“那便封林蟬枝為司農,專司農業之事。”
司農是長黎的農官,官居正三品,上頭還有一品大司農。林蟬枝種地育種盡心勞力,該有封賞,封了司農,日後也還有升職空間。
林蟬枝沒想到突然喜從天降,一時懵了。王以明提醒他:“小林子……不是,司農大人,高興傻了?”
林蟬枝這才離席跪謝:“謝陛下,謝皇后殿下。”
眾人紛紛賀喜。
林蟬枝恍惚地坐回席間。他父親常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嫌他種地無用,這輩子最高也不過是個五品官。他這地種著種著,反倒一躍成了三品官。
……
酒過三巡,柳雁聲提議:“中秋光是宴飲多沒意思,不如行酒令。正好有皇后殿下的米酒,不用擔心喝一杯就醉。”
“好啊好啊。”花顏愛湊熱鬧,立刻舉手讚同,“行什麽令?”
酒令多種多樣,射覆,擲骰,擊鼓傳花……民間愛用擲骰猜拳定輸贏,貴族間都是猜謎對詩的雅興。
柳雁聲略一思索:“今日中秋賞月,行飛花令,但不以花字,該用月字為題。從陛下開始,往左依次接詩,答不上或答錯的罰酒。”
飛花令要求嚴格,不僅要在規定時間內說出帶有“月”字的七言詩句,還要按照順序,第一個人念的詩,“月”字要在第一個字,第二個人的“月”就要在第二個字,第三個人則在第三個字……以此類推,直到第七個人的“月”在第七個字,第八個人再回到首字。不僅考驗詩詞,還非常考驗反應。
花顏一聽就萎了:“這是文化人才能玩的遊戲,我這等不通文墨的,豈不是要罰酒罰得比這醉蟹還醉?”
王以明連連點頭讚同。
王以明不學無術,林蟬枝沉迷種田,花顏胸無點墨,秦玉龍的文采也遠不如武功。他們基本就是陪跑。
“重在參與。”柳雁聲道,“是皇后殿下的米酒不好喝?答不上就喝酒,三次答不上就出局,看誰能留到最後。”
這話一出,也就沒人再拒絕掃興了。還能出局,不會被罰酒罰到吐。
謝重錦起了個頭:“月落烏啼霜滿天。”
陸雪朝立刻接上:“明月何時照我還?”
柳雁聲不假思索:“滄海月明珠有淚。”
沈鶴洲胸有成竹:“春花秋月何時了?”
傅惜年毫不猶豫:“花有清香月有陰。”
輪到花顏卡殼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二十四橋明月夜!”
秦玉龍念的詩也充滿豪情:“會挽雕弓如滿月。”
赫連奚高看了秦玉龍一眼:“月照花林皆似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