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作威作福慣了,哪裡忍受得了這麽一幫子造反人士,立即派官兵去剿匪。可去的人全被獨孤夜策反了——太守壓榨下屬也狠,連他們例銀都克扣,這些官兵也早就受不了。
連官兵也投入亂黨陣營,太守這才慌了神,生怕自己真腦袋不保,不惜冒險上報朝廷,請朝廷出兵剿匪。
在太守的奏報下,夜央山莊收容上山百姓成了強搶民男,自願投降留在山莊的官兵成了被亂黨所殺有去無回,劫了官府銀庫將多收的銀錢歸還百姓的舉動成了打劫官府藐視朝廷……
那異瞳之事也被太守拿出來大做文章,聲稱異瞳乃不祥之兆,妖孽禍國,當誅殺之。
這就是獨孤夜的罪行。
王老爺在塞北經商,知道具體情況,但不敢第一次見面就在帝後面前稟報。可既然帝後問起,他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重錦聽罷,冷笑一聲,將塞北太守呈上的那道折子重重扔到地上:“好一個顛倒黑白,當朕是個傻子。”
更可氣可悲的是,前世他看到這封奏折,心中覺得蹊蹺,可只有前去清剿一個選擇,根本沒機會徹查。被誅殺的所謂亂黨,都是……
都是他隻想求一條活路的子民。
後來獨孤夜入宮,獨孤夜大概也很想指著他鼻子罵一頓,礙於劇情限制,才無法說出來。
塞北太守乾的這事並不稀罕。確切來說,在謝重錦未能親自執政這三年裡,長黎的官場基本都是這麽個情況。貪官橫行,清官難活。
謝重錦恢復自由身後,就嚴查貪腐,並下令將原本玩家定的三成賦稅減到一成。可上頭命令發下去,下頭未必能真落實,地方官陽奉陰違,朝廷不派人監察,就一無所知。
沈鶴洲這一年是發掘了許多人才,傅惜年也努力徹查各地貪官,但長黎地大,謝重錦親政時日尚短,總有漏網之魚還沒被清算,這塞北太守顯然就是其中一個。
王老爺聽出謝重錦語氣裡遏製不住的冷意與令人膽寒的怒意,連忙道:“陛下息怒。”
陸雪朝略一思忖,對謝重錦附耳道:“可以招安。”
長黎文人眾多,年輕一輩的將才卻只有秦玉龍一個,終究是不夠用。
遊戲對獨孤夜的選項,要麽誅殺,要麽收入后宮,無論哪種都是浪費。
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這麽大個人才,陸雪朝可不會放過。
不過拜這三年延誤,與地方官為非作歹所賜,獨孤夜如今對朝廷恐怕敵意深重,不能輕易收服。
謝重錦了然:“六月將至,年年南下不免膩味。”
“我倒想帶清疏見見塞北風光了。”
第89章 夜央
與江南一樣, 塞北只是個統稱。長黎幅員遼闊,大小城池無數,塞北是由漠北、雁門、金城、綾蘭、臥龍五大城池組成。秦玉龍當年在邊關歷練, 就是在雁門,與棲鳳接壤, 隻隔了一條形似大雁形狀的大雁河。
臥龍城則是與夜郎國境相鄰, 因連綿不絕的臥龍山脈大部分在此城境內,故而此地就名臥龍城。夜郎要想抵達棲鳳邊境,兵馬就得從臥龍城借道, 穿過綾蘭、金城、雁門三地,如入無人之境。這等嚴重侵犯長黎領土主權之舉,因夜郎兵強馬壯,長黎向來忍氣吞聲。
謝重錦如今卻是不打算忍了。他這一年的軍事不是白練的, 武器也不是白造的, 都是為了有足夠的底氣和實力予以反擊。
夜郎雖尚未對長黎正式宣戰,近年卻在塞北地帶動作頻頻, 如今許是仗著弩箭與傀儡蠱的研發快大功告成,愈發不把長黎放在眼裡, 竟公然越山在山腳下駐營練兵, 伺機吞並的野心昭然若揭。當地太守毫無作為,反倒是夜央山莊帶人幾次擊退試圖越境的夜郎士兵。
外敵虎視眈眈,地方官本該惴惴不安。當地太守那般猖狂, 焉知不曾與外敵勾結, 狐假虎威?
想到這些天暗影查到的東西,謝重錦眸色陰翳。
陸雪朝注意到謝重錦愈發冷凝的神色, 沒說什麽, 安撫地握住他的手。
謝重錦揉了揉太陽穴, 眉目有連日操勞的疲憊:“是我疏忽,竟不知夜郎竟已猖獗到在長黎境內練兵,臥龍太守拿雞毛當令箭,苦了邊關百姓。”
“人總有百密一疏。”陸雪朝替他揉穴,“要處理的事情太多,連我也分身乏術,哪裡能夠面面俱到。我不也不知道?這事本該由當地太守稟報,他稟了夜央山莊之亂,倒對夜郎異動隻字不提,其心可誅。”
謝重錦冷聲:“只怕是賣了國。”
“玉龍先前同我說,發放到邊關軍營的軍餉總是不夠,將士吃不飽飯,哪兒有力氣去戰鬥。玉京輸送糧草去雁關,臥龍通往綾蘭的盤龍道是必經之路。若被當地官員克扣了去,中飽私囊尚在其次,若是去喂了夜郎的兵馬……我那時分明已去查了雁門,竟漏了臥龍——不,我也沒漏,也派人查過,竟還是……咳咳!”謝重錦氣得咳了兩聲。
陸雪朝立刻拍了拍他的背:“懷允。”
他拿出水囊:“喝口水。”
他知道謝重錦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好皇帝,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平日裡再喜怒不形於色,遇上這種事,定是動了真怒。
謝重錦搖頭:“只是氣著,我又不渴,這水還是省著你喝。”
他們如今在漠北通往金城的沙漠上。塞北有大片土地都是沙漠,年年都鬧乾旱,沙塵暴也十分嚴重。在林蟬枝的規劃下,這兒種上了許多胡楊紅柳,做了綠化,但一時半會兒不見成效,四下仍是茫茫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