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這些年裡,過七夕的地方越來越多,各地的習慣還不大一樣。
放燈的、趕集的、燒橋的、拜廟的……
總之,那是十分熱鬧。
對於喜歡熱鬧的靈王來說、這便是個難得的好日子,不出門是不可能的。
但這個門略有點難出。
他們原本聽說江北一帶出了個「燒橋」的新習俗,打算去看個稀奇。臨到出門又聽聞沿江一帶下了暴雨,橋是燒不成了,稀奇自然也沒得看。
烏行雪是個隨性脾氣,一處沒了便去另一處,高興便成。
於是他便拉著蕭復暄改道去了雲河,那裡年年七夕都會趕河集,花燈沿水一流十里,也是副好景緻。
但壞就壞在這河集最最著名的並非是流水花燈,而是吃的。
雲州的稀奇吃食向來名聲在外,每到七夕這天,食攤更是擺成了陣。河道多長,食攤就有多長。
烏行雪和蕭復暄仙人體質,從不饞吃的。
可府宅裡有人饞。
還不只…
十來個小童子看見那些好吃的就走不動道,一聽兩位大人要去雲洲河集,登時一躥而起,笑瞇瞇在門口列好了一條長隊… .
等出發。
結果大人不帶。
那兩位畢竟是出門過七夕的,身後跟著個手挽拂塵的仙童縱隊,排場實在太大了一點。
於是靈王一個踏雪無痕一一趁著那群小玩意兒不注意,拽了天宿就溜。
優哉遊哉出門玩兒去了。
等小童子們回過味來,人已經無了。
若是以往,小童子們頂多委委屈屈嘟囔幾句,便乖乖看門守家。但這次不同。
那可是一河道好吃的!
於是他們頭湊一合計,在府宅大門上封了一張符,也跑了。
鑑於這群小童子時不時就被“連鍋端”、“摀眼睛摀耳朵”,一封三五天。所以他們並不太懂這幾年才興起的七夕。
於是,他們在滿是佳人才郎的雲洲河集裡成群結隊,吃得眉開眼界。
一路從河頭吃到河尾,最後在花燈那裡被叫(抓)住了。
揪住他們的是紮河燈的老伯。
老伯見他們討喜,便衝他們說:“來都來了,放個河燈吧,討個吉利圖個樂。”
小童們叫了一連串“謝謝老伯”“老伯你生了個長壽相”,愣是引來了周圍一片目光。
老伯被謝得通體舒暢,開始教他們:「這河燈要許願的,哎,對,就站在這裡,放之前說一句就行。」
打頭的小童子「噢」了一聲,開始許願。
他自認為這一生過得無憂無慮,唯一的遺憾就是今日被他家兩位大人忽悠撇在了家裡。這麼想想,眼淚就掉了下來。
於是他吸了吸鼻子,許願道:「希望我家大人下回出來吃喝遊玩,別丟下我們,我們追了十里地呢。」
老伯:「…」
老伯:「?」
周圍不小心聽到的路人:「???」
這是什麼禽獸行徑?
小童子許完願拜了拜,把河燈放下去。
第二個同夥、喔不,小章子跟上來,嚼著糖葫蘆,聲淚俱下:「希望我家大人下回出來吃喝遊玩,別丟下我們,十里地呢。」
然後是第三個。
「希望我家大人下回別丟下我們,十里地呢。」
然後第四、第五、第六個……
河岸邊的人越聚越多。
烏行雪和蕭復暄沿著河道逛到頭時,就見不遠處烏烏泱泱全是人,水洩不通。
烏行雪納悶道:「那邊做什麼呢圍成這樣?」
蕭復暄瞥了一眼河里花燈的流向,道:「等著放燈吧。」
烏行雪:「是麼?那過去看看。」
等他們走到近處,就聽見一道奶裡奶氣的嗓音對河發願:「希望我家大人下回別丟下我們,追了十里地呢。」
烏行雪:「......」
蕭復暄:「……」
他兩個個頭高,靈氣重,自家的小童子一認一個準。
幹是靈乾天宿剛抬腳,小童子們噌討來又驚又喜地衝他們叫了一聲:
「誒?!」
「大人!」
烏烏泱泱的圍觀者便統統轉了過來。
烏行雪腳尖一轉,背到了蕭復暄身後。
於是直面上千雙眼睛的,就是天宿凍住的臉。
「你生得英俊,你頂一下。」某人抵在背後道。
蕭復暄:「……」
十二個小章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撲跑過來,將天宿團團圍住,嗚嗚哇哇地哭訴。
天宿認命地閉了一下眼,用只有某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烏行雪,你捏的戲精。」
某人瞥了一眼這場景,然後一路笑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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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個難忘的七夕佳節。
(當然,到家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