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殊蘭:“來這邊。”
小弟子們乖乖聚過來。
封殊蘭側身讓開,指了指蕭複暄,衝弟子們冷聲說道:“來謝上仙。”
小弟子們:“???”
他們著實想不通,自己作為被綁的,為何還得去謝綁匪。
就連蕭複暄本人都有些意外,朝封殊蘭瞥了一眼。
小弟子們確實有點怵,但困惑壓過了一切:“謝什麽啊???”
封殊蘭:“謝他們手下留情。”
這話其實說得很妙。
現在就把“手下留情”四個字丟出來,聽到這話的人想不留情都不行。若是之後再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事引起衝突,這些小弟子也能免於一難——
畢竟都當面道過謝了。
這辦法對於世俗中常講情面的人來說,十分有效。可惜蕭複暄並不是這種人。
但這並不妨礙烏行雪覺得這姑娘性格有點意思,起碼比封徽銘有意思。
很顯然,這麽覺得的人不止他一個,寧懷衫拱了醫梧生一下,悄聲問道:“你之前說什麽來著?這丫頭後來成了——”
醫梧生沒忍住,打斷了他的叫法:“這什麽?”
寧懷衫不喜歡被打斷:“丫頭啊,怎麽了,叫你了嗎這麽大反應。”
醫梧生:“……”
他覷了寧懷衫好幾眼,實在想不明白,這小魔頭自己生得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怎麽會熱衷於用這種長輩的口吻叫別人。
醫梧生好心提醒道:“別忘了這是數百年前,照理說,她算你前輩了。”
寧懷衫衝封殊蘭的方向努努嘴:“我管她叫一聲老前輩,然後說是你讓的,你猜她會不會拎著劍來剁你的嘴。”
醫梧生:“……”
“會。”烏行雪的聲音輕插進來。
寧懷衫立馬收了氣焰:“城主。”
封殊蘭同弟子們交代事宜的間隙裡,烏行雪隱約聽見了寧懷衫和醫梧生的對話,好奇道:“你方才說,這姑娘後來成了什麽?”
醫梧生正要開口,寧懷衫搶答:“家主。”
烏行雪“哦”了一聲,既意外也不意外:“你這都知道?”
寧懷衫:“那是!”
他難得被城主誇一回,十分來勁。立馬掏出了自己從醫梧生那裡聽來的話,開始顯擺:“她是封家上一任家主,不過很早就不在了。”
烏行雪聽完卻有些納悶:“上一任?”
寧懷衫:“對呀。”
烏行雪:“進照夜城時,你說起如今照夜城的城主薛禮……”
寧懷衫“嘖”了一聲,並不是很想聽到這位新城主。
烏行雪指了指醫梧生:“先生當時說,那薛禮是故交之子,是封家上一任家主的么子……那不就是這姑娘的兒子?”
寧懷衫愣了。
烏行雪道:“這年歲算來有些奇怪啊。”
醫梧生出生於百年之前,而眼下的落花山市起碼是三百多年前。當然了,仙門中人壽數很長,數百年不成問題,但聽起來還是差了輩份,多少有些古怪。
寧懷衫張了張口。他這回搶答不了,支吾兩聲,把醫梧生推了出去:“你來。”
醫梧生哭笑不得,但解釋時還是正了神色:“與我交好的並非是這位家主本人,而是她的道侶。確實相差一些年歲,算是忘年交,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我覺著依然不太對。”醫梧生想了想說,“殊蘭前輩按照年齡往前推,推到落花山市這時候,可能要再……再年少一些。所以我先前在這客店門口聽到她的名字,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十分詫異。”
但他說完又補充道:“不過我所知所記也不那麽準確。”
仙門中人過了百年,就很少再去細細盤算年紀了,遑論別人的年紀。醫梧生擺了擺手道:“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他怕真弄錯了鬧笑話,主動岔開了話題:“相比而言,我更詫異與另一位。”
另一位?
烏行雪順著他的眸光看去,看到了封徽銘。
“為何詫異?”
“他與殊蘭前輩年紀相仿,但我卻從未聽說過他。”醫梧生聲音更輕低了,這話確實不方便叫封家的人聽見,否則很容易引發誤會。
因為這話乍聽起來,總會讓人想到不太好的結果,比如……過早夭亡之類。
但烏行雪腦中卻閃過另一個念頭——倘若真的是過早夭亡或是類似狀況,反而會平添幾分意難平,更容易讓人記住、讓人可惜吧?
這麽一想,封徽銘的情況就更奇怪了。
但這畢竟是尚未發生的事,胡亂猜測也不能作數,他們很快就停止了討論。
一來封殊蘭同小輩交代完了所有事,衝他們點頭示意可以動身了。封徽銘已經站在了客店門邊,正側身等著眾人經過。
二來……
主要是二來,烏行雪被天宿上仙引走了注意力。
之前說到封殊蘭和醫梧生的年紀差距時,蕭複暄還在旁聽著。但後來他不知想到什麽,腳尖一轉,人便避到了紅柱背面。
彼時醫梧生正在說話,出於禮節烏行雪眸子一轉沒轉,余光卻總落在紅柱那裡。
他能看見天宿衣袍一角以及皂靴的靴尖,偏偏又看不真切。那滋味就像是有一隻並不鋒利的爪子輕撓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