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串, 他便明白這位靈王為何而來了——
那位靈王將現世當成了亂線, 要一舉清理殆盡。
花信當即拔劍而出,自靈台之巔疾掃而下!
靈台十二峰的鎮守仙人緊跟其後。
當年假借神木之力的時候, 明無仙首就曾料想過,遲早有一天,他同靈王之間會有交手。
他以為會是因為神木,卻從未想過今日這種情形。
他更沒有想過,平日無事時好開玩笑、形如春風的靈王,在斬線之時居然悍厲至此。每一招都是殺招,每一招都帶著蕩平山海的威壓之力。
或許是因為斬線時,越是優柔猶豫,被清理的人越是痛苦吧。
但那種悍厲在此時此刻,顯得尤為可怕。
因為深不見底。
一人對上他,他便是一人之力。十人對上他,他便是十人之力。
靈台眾仙在那位靈王面前,居然討不到一點上風。惶恐和震驚瞬間蔓延開來,有人叫喊了一句:“為何沒有傳書急召回在外的那些人?!”
就是在那一刻,花信猝然一驚!
他罕見地感覺有冰冷寒意兜頭而下——
確實,仙都動蕩至此,靈台天道卻全無反應。
就好像……
一切又是默許。
倘若再深想一步——靈王斬線,也是因為接了天詔。
至此,花信終於明白天道曾經的重重默許,究竟是因為什麽了——
他借別人的手利用神木,天道又何嘗不是在借他的手開亂線?!如今,天道又促使亂線的靈王來斬現世,分明是想徹底清除掉現世。
它不想要這個現世了,它想將亂線扶成真。
可為何……靈台天道不要這個現世了?!
花信在想。
但他根本沒有時間多想,因為又有一個人闖了上來。
那是一個魔頭,叫做烏行雪。
那是眾仙從未見過的、最動蕩也最混亂的仙都——
亂線的靈王要斬斷現世,現世的烏行雪悍然去攔,與此同時,直搗天道靈台。
花信欲出招擋下,情急中厲喝一句:“靈王不可——”
烏行雪當時凜然抬眸:“你叫我什麽?”
天道既然要抹殺一個人,就絕不該有誰記得他。除非因為某種緣由,抹殺不淨。
對方何其靈慧,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神木……”
花信的反應證實一切。
他聽到靈王冷然道:“自從見到另一個靈王留下的痕跡我就始終在想,為何如此。是哪路神仙牽扯其中,才會使得亂線之上居然有仙都、有靈王。居然是你!”
他還聽到靈王說:“我見過太多人執著其中,禍人禍己,從未料到你會是其中之一。”
花信並無辯解之意,隻以長招相抗。
招式相撞之下,掀起的風如通天徹地的寒刃,從靈台十二峰一路拖行劈斬而上。高懸的山崖被劈開巨大的裂口,碎石飛崩!
他看得出烏行雪要做什麽。
同樣是明白天道的意圖,他攔的是那位來斬線的靈王,而烏行雪卻想直接毀掉靈台天道。
可是這怎麽可能!
花信被招式撞得神靈巨震,面上卻依然沉穩不動,啞聲攔道:“你……今日必敗。”
“為何。”
“那是天道。”花信道。
他太明白了。
他作為靈台仙首,替眾仙承接天詔數百年,見了太多。
天道無形無狀,卻總有辦法將人引到它要引的路上去。它永遠能讓人堪堪錯過,永遠能讓人只差一步,讓人萬般苦痛又萬般無力之下,最終只能歎一句“天意弄人”。
他經受過,比誰都清楚。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從無違背,隻借著天道的默許,去做想做的事。
哪怕到了今日,天道想要斬掉現世,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或將成為泡影,他也不會去動靈台天道。
因為知道不可能,知道必敗無疑。
他擋在靈台之巔,在厲風之下對烏行雪說:“天道欲行之事無人能攔——”
“它能將一切掐得分毫不差,讓你在最糟的狀態下,迎最強的對手,又剛好孤立無援。”
“它有萬般辦法讓你救不到想救的人,也有萬般辦法將幫你的人攔下。”
……
那一刻,花信不知自己是在告誡對方,還是借著那些,同自己說話。
他頓了一下,對烏行雪道:“靈王還沒意識到麽?否則,這偌大的仙都,唯一有可能同你一起與天道相抗的那位,為何此時剛好不在。”
他看見烏行雪刹然抬眸。
“靈王由仙入魔,經受如此之多,應當比我更清楚。”
“天道就是如此。”
“他能讓天宿趕不回來一次,就永遠有辦法讓他趕不回來第二次。”
這句話音落下的時刻,仿佛在印證花信所說,一切都分毫不差——
那一瞬,靈王的斬殺之招正帶著歎息,赫然而來。眾仙幾乎同時調轉矛頭,法器直指殺上靈台的人,而花信手裡明燈一劃,長劍裹著衝天火光。
冥冥之中,混亂和動蕩在頃刻間變成了極為清晰的兩方——所有人對烏行雪。
那就是天道所要的。
盡管幾方目的不一,卻總能在某個時機下,成為天道所需要的。
就在寒芒直逼的千鈞一發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