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塵目光落在程野秋身上,聲音稍稍放低,“清塵宗的創始宗主曾經尋覓過天星骨的蹤跡,並感慨過‘這先天靈根大約已隨劍仙而去了’。”
涉及天星骨,程野秋聽得很認真,聽到這裡不由得問:“為何?”
宋酒塵唇角稍彎,隨後又快速撫平:“因為過去出現的三例天星骨根骨都不純。與其說是自然誕生,更像是人為捏造的。”
程野秋眉頭皺起。
“憑空捏造先天靈根自然不可能,不過不是有現成的例子麽?”宋酒塵道,“創始宗主懷疑,退光劍仙並沒有成仙飛升,而是中途隕落,屍首被人找了去,才有了後來的劣質天星骨出現。”
程野秋一怔。
還不等他說話,鼎精就在他的腦海裡瘋狂罵了起來:“放他娘的臭屁!劍仙大人何等人物,怎麽可能死了,還被人拿屍體做研究?這個臭男人滿嘴胡話,你放我出來,我一把火燒死他!”
程野秋趕緊用靈力封住胡蘿卜,免得它真的一激動跳出來找宋酒塵。
之後他才道:“可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宋酒塵深深地看了程野秋一眼:“你娘想來是煌宮最新創造的天星骨——只是這一次比過去每一次都要失敗,所以把你娘直接拋棄了。而天星骨其實不會被子嗣繼承。也就是說,你是自退光劍仙之後的一萬年內,第一個真正自然誕生的天星骨。”
程野秋心中一震,聽出了宋酒塵話語中的隱含意思:
若這個煌宮真如宋酒塵所說,那一旦知曉他的身份,必然會對他下手!
程野秋凝視著宋酒塵,忽然道:“依宋師兄的意思,自然是我犧牲自己,幫助宋師兄快速進階,然後宋師兄報仇雪恨,我解後顧之憂,一舉兩得?”
那宋酒塵未免想得太美好了。
宋酒塵已經做好聽到程野秋各種嘲諷之語的準備,但真的聽入耳中,心臟處依然泛起了微微的麻痹。
他強行壓下多余的情感,讓聲音維持冷靜:“自然不是。我只是建議程師弟藏好天星骨的身份,以及快些修煉突破——距離煌宮正式現世,也不過兩百年了。”
兩百年後……
程野秋想起燕雙心說過的話:“月蝕?”
宋酒塵點頭:“煌宮依托仙級天魔吞月天狼的屍骸存在,繞月遨遊,兩千年一度的月蝕期便是他們回歸的日子。想來程師弟應當聽過,隨著月蝕日的到來,天魔和魔修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其中便有很多煌宮的魔兵。因此程師弟月蝕日之前,最好不要離開宗門。”
他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便是宗門內,也不要盡信。”
說完這些,宋酒塵站起身,對程野秋微微欠身,“我想說的就是這些,程師弟,回見。”
說完整個人化作一縷黑煙,轉瞬消失不見。
……
程野秋一邊在心裡罵宋酒塵留下這麽多魔氣在這裡給他憑空找麻煩,一邊調轉天星骨的力量,打算把魔氣全都清掃得乾乾淨淨。
若留下一絲,他在清塵宗也呆不下去了。
令他驚訝的是,隨著宋酒塵的離開,原本彌漫了整個竹居的黑色魔氣,竟然悄無聲息地全都變成了純粹的靈氣。
這讓程野秋頗為驚訝:宋酒塵已經掌握了靈氣和魔氣互相轉換的能力?
難怪從上一世開始就無人能發現宋酒塵修了魔道。
程野秋還是不放心地把上下裡外都檢查了一遍,確認宋酒塵沒有埋下什麽坑。
檢查結果是整座山頭沒有多出什麽東西,反倒是少了一樣。
司陽給程野秋的那株饗血蘭。
之前司陽要程野秋每日分出血來喂養,直到讓饗血蘭完全貼合程野秋的天星骨,程野秋一直在照做。截止到今日,饗血蘭的花瓣已經幾乎變成朱紅,整朵花含苞待放,眼看著就要開花。
按照司陽的說話,饗血蘭開花之後就是養成了,之後就讓饗血蘭慢慢吸收靈氣即可。
宋酒塵把這花偷走作甚?怕他修煉進展太快?
但程野秋原計劃裡留著饗血蘭也不是即刻就用……
程野秋煉了一枚解毒丹喂給七玄紫光兔,讓它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之後抱著它躺在司陽平日靠著的搖椅上,琢磨今天和宋酒塵的會面。
這一次見到宋酒塵,讓程野秋最為驚訝的是,宋酒塵好像整個人都變了。
從湖心見面開始,宋酒塵在程野秋面前一直都表現出明顯的彷徨和不安,尤其看著程野秋的目光,常常帶著一股祈求和希冀——就好像程野秋簡單的言語就擁有滿足他的渴望一般。
程野秋無比厭惡這種感覺。
只是今夜……宋酒塵沒有再用那種渴望的眼神看他。相反,宋酒塵的眼神非常堅定,好像回到了過去那個永遠自信、目標準確的宋酒塵。
程野秋並不在意宋酒塵的心境發生了什麽變化,他隻關心宋酒塵的這種變化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如果司陽還在,或許他能向司陽谘詢一下“煌宮”的事情……
程野秋點著太陽穴,忽然微微一怔。
他似乎有些過於依賴司陽了。
盡管司陽在他面前一直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形象,但在程野秋心中,知識淵博的司陽確確實實是他修煉之路上最重要的引路人。
但引路人終究只是引路人,並不能真的完全指導他走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