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淚眼婆娑,語氣委屈,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死對他來說太沉重了,可他卻沒有怨恨任何人,只是弱弱的表達著眼前面臨的一切,即便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他也沒有吵鬧。
這個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他伸手替孩子擦去眼淚,溫柔的詢問他,“我救你好不好?”
聞言,小孩眼睛亮了一瞬,而後有黯淡下去,他搖了搖頭,眼淚湧出眼眶,“我要是逃走了會害死很多人,而且我娘也會受到他們的傷害,我不想這樣,我想驅除身體裡的魔氣,好好活著,大家都相安無事的活著。”
小孩因為哭著,所以說話哽咽,卻清清楚楚的表達了自己想法,薑子明啞然,想起醫館裡的那些無辜之人,垂眸將眼底的悲切收斂。
屋子裡的靈氣浮動,屋外的風吹拂著青綠的藤蔓。
薑子明沉下氣來,伸手抱他坐到床上,“你記得自己為什麽會中魔氣嗎?”
小孩搖頭,“他們說我是天生有魔,是魔種。”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喻謙謹。”
喻家的人,若是他沒記錯,“謙”字輩是喻君浩的父輩字輩。
喻謙謹反問:“你叫什麽呢?”
“薑子明。”
喻謙謹輕聲默念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後笑著朝他道謝,“謝謝你真的關心我。”
薑子明被他炙熱的目光看的心裡難受,卻還要繼續追問他,“你能告訴我,有沒有其他孩子和你一樣?”
喻謙謹仔細想了想,福至心靈,神色還有些孩子特有的得意之色,“好像是有的,但是我聽我娘說,我和他們不一樣。”說完得意之色有化為哀愁,歎了口氣,“因為我是喻家的孩子所以不一樣嗎?那些孩子是不是就一點生機都沒有呢?”
聞言,薑子明心裡猛然一震,所以因為他是喻家的孩子才在能在此處嗎?又或者,他在這裡根本就不是為了要救他呢,而是因為他和他們不一樣。
小孩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擾他,就靜靜地看他思索,扭頭看向門外,見有人影閃過,忙喊:“娘!”
薑子明回頭看去,是一位婦人裝扮的女子,正在院子裡似乎在與人攀談什麽,他起身走出去。
婦人對面是幾位修士,兩方言辭激烈,似乎一點沒有在意他的到來,薑子明回頭看,適才還在坐著的喻謙謹此刻在床上熟睡。
婦人怒吼:“瘋子!你們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為首的修士對她怒意無動於衷,面無表情的陳述,“夫人別無選擇,除非您想牽連千音派成為眾矢之的,否則還請夫人配合一些,夫人膝下不止小公子一子,切勿婦人之仁,因小失大。”
“你說的是人話嗎?當初說的與現在的為何不一樣!我憑什麽要遵守諾言!你們欺喻家無人,千音派無勢!可我鄭晴予不是好欺負的,你們若是不救我兒,我就鬧到天下皆知,我看到時候急的到底是哪一方!”
鄭晴予壓著嗓子吼,余光瞥向屋內怕吵醒孩子,又要威逼對方。
修士微微蹙眉,往後退了半步,“既然如此,我們只能對不起夫人了。”
鄭晴予見狀急了,上前去扯他,“你要做什麽!”
修士靈巧的躲閃過她的抓扯,結陣隔開,“就請夫人在此照看好小公子。”說完就傳送離開,片刻後屋子四周浮動著陣法的結界,是要將他們困在其中。
鄭晴予被激怒,扯著嗓子怒罵,從喻家罵到辭家再到千音派,罵到嗓子沙啞,罵到喻謙謹驚醒,她也不停歇,直到腳下的青草開始枯黃,菜地裡的菜開始枯萎,她才驚愣住,緊接著是喻謙謹的哀嚎聲,她慌了神了,忙去照看孩子。
薑子明站在門口看著母女倆相依為命,身邊是簌簌落下的枯黃落葉。
落葉落止,轉眼滿地清白,竟一瞬入冬。
他站在門口,看著適才去的修士返回,闖入了屋內,面對床上奄奄一息,已經被魔氣徹底侵蝕的孩子毫無憐憫。
喻謙謹聲音微弱的叫,“娘~”
修士垂眸看他,低聲道,“你叫什麽?”
喻謙謹望著頭上的天花板,黑瞳如墨染,嘴巴張了張,依舊叫了聲“娘。”
“你母親叫什麽?”
“娘~”
修士繼續追問:“你知道你在何處嗎?”
“娘~”
喻謙謹聲音越發微弱,修士的問題似乎是在確定什麽,問完後朝旁邊的人點了點頭,旁邊的人立即將門關上,透過窄細的裂縫,薑子明看見修士取出了一個燈狀的東西,置於孩子上方開始施法。
孩子身上的魔氣在被抽取入燈,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喻謙謹求生本能的掙扎,不一會灰色的衣服浸染了鮮血,薑子明驚怒,即便他清楚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他還是闖入其中,修士一瞬消失不見。
滿床的鮮血,喻謙謹血肉模糊的躺在其中,觸目驚心。
他連叫娘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薑子明跪在床邊,白衣浸染鮮血,面對血人一般的孩子無從下手,崩潰的哭出了聲。
“仙尊這就受不了了嗎?”
背後響起了冷淡的聲響,薑子明轉過身看去,辭嫣立在門口,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