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憑空出現的老人,眾人齊聚目光。
老人須發皆白,渾身只剩骨架子撐著衣袍,晃眼會讓人覺得是枯骨在動,有人認出白發老人正是經常跟著喻君彥的人,他修為只在元嬰期,但依附著喻家,平日眾人都會看在辭城主的面子上謙讓。
如今,辭家倒塌,喻家被辭家壓製幾十年,終於翻身,此時他出現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出手護一個滿口胡言的女子,而這女子言語間是要將在場的仙門都冠上罪名。
長盈不解,出聲詢問:“閣下這是做什麽?”
白發老人收手,掃視眾人確定沒人要再動手,轉過身朝韓青玥投去欽佩的目光,“這仙門腐朽了半世,好不容易有人不懼生死的張嘴,老夫敬佩她,所以想聽聽這年不過舞象的小丫頭要說什麽。”
韓青玥心中感念萬分,忙垂首行禮:“多謝。”
有人叫囂:“說得好聽,你不過是看辭城主身死才敢出來,怎麽辭城主魂識尚未消散,你們喻家就迫不及待了?”
“是又如何!”
喻君彥匆忙趕來,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看來剛才養魂燈的威力讓他吃了苦。
白發老人沒想到他回來,微微一怔。
喻君彥瞥了一眼地上的辭城主,破天荒的遵了規矩,朝已死的辭城主鄭重其事的行了拜禮,辭嫣已然痛到麻木,聽到他頭磕到地上的響聲微微回神,木訥的望著他。
他磕完頭不顧頭上沾染的鮮血,站在白發老人身前,手中的劍震動,面對諸位大能不露懼色,“李叔要做什麽盡管做,喻家不助你,我助你!”
老人自幼就跟著他,知道他行事張揚,毫無規矩,不過大事上從未犯過糊塗,對自己的來歷也從未追查、逼問過,是真心實意把自己當做長輩了。
只是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不懼多位大乘境的高手擋在他面前,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公子。”
“就憑你嗎?”
長盈上前一步,他適才助力養魂燈時就留了後手,如今在場的大能興許奈何不了他們,但他對付他們卻是輕而易舉。
喻君彥不卑不亢:“此身不死,不退半步。”
“果然是惡臭了的仙門,為一己之私欺瞞天下,以無辜之人性命做祭。”韓青玥亦是沒有一絲猶豫,不顧眾人神情,捏著傳音訣放聲道:“瑤青仙子為何元神祭陣,全都因為仙門的私念,為保自家屹立不倒,私藏神器,乃至枯月谷陣法不穩,妖魔頻出,瑤青仙子卻為救他們而抽出元神祭陣,封印枯月谷。”
話音傳遍整個辭白城,無論對枯月谷浩劫始末了解與否,只要踏入修行之門的人都會有有所耳聞,對瑤青仙子大義欽佩。
韓青玥將真相說出,一眾嘩然。
話音剛落,那些仙門參與其中的惱羞成怒,不知情的面露驚色。
長盈站在喻君彥面前,沒有動手,反而垂眸一笑,側身讓開,將背後不知所措,慌亂不已,還不死心辯白的仙門大能們露在大家視野之中。
鳳溪子猛然抬頭望去,眼神失焦了一瞬又聚集,韓青玥今日沒有穿她喜歡的鵝黃色衣裙,而是一身白衫,就連青絲也是用白緞綁束,通身無一點顏色。
她身姿單薄,在梵天派重傷未愈,身上靈力微薄,站在一群高大的人之中顯得格外弱小。
往事種種浮上心頭,樁樁件件羅疊在一起,腦海中的線索彎彎繞繞的結在一起,什麽東西有呼之欲出,她卻抓不住頭。
不知是何人起的手,緊接著幾位大能一起動手,也不單是隻朝韓青玥,喻君彥和白發老人都牽涉其中。
辭嫣呆呆地望著這一場突變,垂眸望著已經冷了的父親,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伸手抱起父親,卻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挪不動半寸。
喻君浩及時出現,替她擋住橫飛來的法術,將她護在懷中,辭嫣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一時分不清真假。
打鬥之中難免波及,喻君浩忙將辭城主抱起,催促辭嫣離開,辭嫣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跟著他離開,喻君浩將他們帶到醫館前,四處都是汙血塵埃,無處可以安置屍身。
眾人看他,目光皆是惡意,無人幫他。
他忽視眾人的神情,施法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鋪在地上,而後才小心翼翼的將辭城主的屍身放在其上。
辭嫣見狀,淚流滿面。
喻君浩知道現下事情設計太廣,城中之人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怨恨辭城主,所以施法結陣戶主他的屍身,而辭嫣現下受到衝擊擾亂了心神,沒有力氣護自己,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看好城主屍身,保護好辭嫣,等城樓之下的爭端截止,定罪也好、赦罪也好,他都要陪著辭嫣。
長盈站在飛來橫去的法術之間,見兩方都受了傷,才出手施法隔開兩方,冷冷地呵斥一句:“住手!”
他冷聲問:“怎麽,你們是想殺了這裡的所有人嗎?”
偌大的辭白城中,幸存者有上萬人,修士佔有百人,想堵住悠悠眾口,怕是要血流成河不可。
長盈見有人神色一變,似乎真在思索此事,他抬手狠狠扇了那人一巴掌,咬牙切齒,“瘋子!”
不遠處傳來嘈雜聲響,是被護在辭家的百姓出來了,他們望著這邊有人後瘋狂的奔來,掠過所有人進醫館去找自己掛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