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句話,差點又讓烏淳摔了下去。
一天?
魚的記憶嗎?
“不是,那你的意思是午夜十二點過後,你就會忘記這一天裡陽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陽間的人?”
對方點點頭。
“那你是怎麽記住95年這個年份的,還有我,我呢?”
烏淳明顯著急起來,他能感覺到對方記得自己,不是每天新認識自己,而是自從他出現在對方面前,對方就記了下來,“你不記得昨天的我嗎?”
連烏淳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竟然變得委屈。
許時耀終於肯扭過頭來看他一眼,雙眼在烏淳那張他看不懂的情緒的臉上打量了好久,才緩緩開口問道,“你不怕我嗎?”
他似乎有些不解?
“為什麽要怕你。”烏淳更是一頭霧水,面前這張臉,除了白的不像正常人以外,其他只有讓人看到犯花癡的地步。
“我是鬼。”
又是這三個字,烏淳生氣地往下拽了拽衣角,小聲嘀咕道,“我看你也就這三個字記得清楚,這都來來回回重複幾次了。”
“什麽?”
頭頂平淡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響起,烏淳立即擺擺手,臉上重新洋溢起笑容,“沒什麽,哦,你是鬼。”烏淳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湊到許時耀跟前,發頂恰好碰到許時耀的下巴,即使對方往後退縮身子的幅度很小,還是被烏淳抓住了這一細微的動作。
長得好看的鬼,恐怖度降低百分之五十,幫自己的鬼恐怖度降百分之二十,會被自己嚇到,恐怖度將為零。
烏淳嘴角輕輕上揚,故作誇張道,“那你來吃我啊。”
對方給出的反應估計也是沒料到自己會是這個反應,烏淳只見許時耀故作鎮定的別過眼神,那一瞬間,烏淳捕捉到了對方眼神裡微小的不知所措。
“那如果說我記得你叫什麽呢?”烏淳開心地說道,兩條懸在半空中的腿蕩來蕩去。
“什麽?”
烏淳余光瞥了許時耀一眼,明明比誰都想知道,結果卻非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烏淳突然不想那麽快告訴他,他故作樣子的咳嗽了兩聲,“想讓我告訴你,這得有條件吧。”
身旁突然安靜了下來,盡管之前也很安靜,但這次安靜明顯跟之前不一樣,最明顯的感覺就是烏淳覺得周圍沒那麽涼了。
烏淳轉過頭去,發現身邊早就空空如也,許時耀正站在樹的下方背著雙手看著自己。
烏淳感覺這棵樹枝已經發生了明顯的彎曲,隨時都會斷裂。
烏淳二話不說抱緊樹乾,氣勢立馬弱了下來,“我錯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烏淳算是明白了,就不能跟鬼耍賴皮,對方能力大,自己是真比不了。
“你趕緊上來,或者你放我下去。”
此刻的烏淳已經完全忽略了自己有下去的這個能力,他就像是被試了咒一樣,困在了這棵樹上,而施咒者,正是他自己。
“說。”
涼意感襲來,烏淳的心也跟著落了地。
“許時耀。”
烏淳說著,手還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胸膛,就在這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淡綠色的光,烏淳看過去,就看到自己面前正飄著一塊樹皮,就像此刻自己所在的松樹的樹皮一樣,樹皮上零零散散寫了幾個字。
烏淳能看到最開頭那幾句就記錄了95年這個年份,除了年份之外,烏淳還看到一句話——守在這,守住這片松樹林,不能離開。
這或許是對方在某一天記憶要消散時寫下來的一句話,這張樹皮上記錄的或許都是對方認為重要的事情。
烏淳往下看去,沒想到能那麽快看到自己的名字,幾乎就排在上面那句話下面。
——烏淳,肩上火太弱,無法抵擋邪祟,在他身上放了一顆含有自己精力的松果,可以代替肩上火的作用,只是對方能觸碰到我,五年來第一次有人能與我直接接觸,身份存疑。
——烏淳,不是鬼。
——烏淳,很吵。
正親眼目睹這句話被寫在上面的烏淳:“……”
“我很吵嗎?”他側頭問道,對於許時耀曾懷疑他是鬼這件事
對方沒有搭理他,繼續專心致志地忙著自己的事情,烏淳轉過頭去,卻發現對方已經換了一張樹皮,那張樹皮上只有一個問句——我是誰?
而此刻,許時耀正在給那個問題寫上正確的答案——許時耀。
看到這裡時,烏淳的內心又被堵了一道,很不舒服,一開始烏淳還以為對方是明確自己為什麽在堅守,有記憶的守護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幸福的。
只是現在看來,許時耀什麽都不知道,他早就忘記了山下曾經的親人,只是通過這種笨拙的方式來不停地提醒後來不斷失憶的自己:無論如何,守下去,不能離開。
從95年那個年份直接跳到了自己身上,看來這五年來,這來來往往的經過許時耀身邊的人對他來說都是過眼雲煙,路過了,忘記了,包括許時耀的奶奶。
烏淳眼眶突然一熱,他急忙側過頭去,卻還是晚了一步,眼淚率先順著眼角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