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松果攥在手心裡,烏淳只是圖一個心安,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作用。
“你記下來了?”烏淳小聲問道。
“記下來了。這顆松果本就是我放在你身上,感受你的存在的。”
“那你怎麽知道那個時候我是坐在車上呢?”
烏淳不止坐車的時候會攥緊松果,睡覺的時候也會,看書看得入迷時也會,但許時耀能從這麽多時刻當中,抓取到這樣的信息,烏淳很是驚訝。
他疑惑地看著許時耀,只見許時耀微微一笑,抬起頭輕輕在他額頭彈了一下。
“忘了嗎?你說過的。”
烏淳自己說過的?
烏淳仔細回想,離開之時雖然沒有和許時耀徹夜長談,但他們之間也絮絮叨叨說了不少事情,烏淳大腦裡努力搜刮那晚的記憶,卻依舊記不起來,自己何曾提到過。
“我什麽時候說得?”實在想不出來,烏淳開口問道。
“你說過好多次,說回家三天之後,要離開這個城市去讀書,會有一段較長時間的車程。”
說著,許時耀的手輕輕一揮,幾張新的樹皮出現在他們面前。
樹皮上的內容都是這段時間許時耀新增添的內容,烏淳看到上面有記載,自己什麽時候離開十裡山,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這座城市。
而樹皮上標注的時間,和烏淳真正離開的時間,相差沒有很多。
而其他時刻烏淳將松果緊緊攥在手心裡時,樹皮上只是記錄了下來,因為什麽情景而記錄,許時耀卻不知曉。
於是他在這些內容後面,畫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然而看似有很多答案的問題,烏淳思來想去,卻全然能組成一個答案——想念。
想念許時耀的時候,烏淳便會這樣做,將松果攥在手心裡,就如同許時耀在身邊,那些無法與許時耀相見的日子裡,內心也會多一份安慰。
“許時耀。”烏淳指著這一串問題說道,“記好了,這些問題的標準答案來了,我這樣做,是因為……”烏淳說著,仰頭朝許時耀看去。
月光打在許時耀的臉頰上,那雙明亮的眸子像是暗夜裡閃著的光,足以讓人心安。
誰說鬼是這個世界上最醜陋的存在?
烏淳身體前傾,嘴唇恰巧與許時耀雙唇相碰,停留沒多長時間後,又快速閃開。
“是因為……我在想你。”
烏淳將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他看到許時耀為之愣了一下,緊接著,烏淳隻感覺自己後腦杓多出一股力量,一股清涼突襲雙唇,像是迫不及待一樣,快速地打開烏淳的齒關,唇舌糾纏。
烏淳睫毛輕微顫抖,他被動且自願地接受著許時耀的攻擊,雙手緊緊摟住許時耀的腰部,慢慢的,烏淳閉上雙眼,逐漸淪陷在伴著清涼的溫柔裡。
分開之後,烏淳微微喘著氣,而許時耀卻像沒事人一樣。
烏淳靠在許時耀肩膀處,聽著許時耀貼在自己耳邊,輕聲說道,“我也想你。”
因為想念,會努力和流失的記憶對抗,記下對方離開的時間,然後一天天計算,距離下一次相見,還要經歷多少個日夜。
十裡山的周圍的氛圍環境五年來日複一日,以前許時耀從來不覺得無趣。由於無法記住,除了他寄存的這棵樹,周圍的東西每天對於他而言,都如同新的一般。
只是現在,周遭的事物依舊新奇,但許時耀依舊覺得充滿了無趣感。
或許只是因為最想見的人不在,即使已經記錄了對方回到這個地方的時間,但睜眼那一刻看到周圍只有自己時,內心還是會失落。
許時耀又輕輕一揮手,一張比較大的樹皮出現在他們面前。
烏淳看過去,發現上面畫著的竟是他們學校的簡圖,一些建築物隻用幾個最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來,而其中的地理位置,卻是無比精確。
“這是上次我跟你說,你記下來的?”烏淳問。
許時耀點點頭。
“怎麽會記那麽清楚。”烏淳低聲呢喃道,他當時只是想給許時耀介紹一下,畢竟那裡也算自己人生的一個承載點,他想和許時耀分享。
只是烏淳從未想過,對方會以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來。
不過想來也是,除了畫和寫,許時耀再也沒有其他留住記憶的方式。
他大腦的記憶能力已經被無情剝奪,好在,他還可以記。
往後見不到光的日子裡,起碼還能記錄一點光的模樣。
“我想知道。”
對方的聲音忽然響起,烏淳緩緩抬起頭,就對上了那雙滿是柔情的雙眸。
“什麽?”烏淳輕聲問道。
“在沒有我的地方,我想知道你生活的環境,我的生活你已經知道,每天日落時出現,日出時消失,但是對於你說的外面,我想知道。”
“你想見一下外面是什麽樣子嗎?”烏淳小心問道。
只見許時耀遲疑了一下,進而搖搖頭,緊接著,烏淳聽他說道,“我只是想見有你在的地方。”
烏淳一怔,隨即微微一笑,他看著樹皮上的那張校園簡圖,進而溫柔說著,“以後我都跟你說。”
也就是現在這一刻烏淳些許意識到,許時耀記錄記憶的方式,除了畫和寫,還有一個最靈活的方式,那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