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
烏淳雙眸裡的期盼隨著許時耀話音的結束落了下去。
依舊是“死刑”
即使已經是意料之中的結果,烏淳的內心還是有說不出的難受。
烏淳松開攥著許時耀衣領的雙手,緩緩歎出一口氣。
半響,烏淳自嘲地笑了一聲。
“放我下來吧,許時耀。”
許時耀全然不聽,抱著烏淳,緩步走著,只是今晚許時耀走路的速度,格外慢。
“許時耀。”烏淳掙扎著,試圖從許時耀懷裡掙扎出來,他強忍著眼中的淚花,壓抑著哭腔說道,“我自己可以。”
只是烏淳越掙扎,扣在自己腰間的手反而越用力。
“別亂動,聽話,我送你回去。”
烏淳看著他的神情,愣了一會兒,最後,烏淳放棄了掙扎,臉埋在許時耀懷中。
這一路,他們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等到了烏淳外公家門口,烏淳被放了下來。
許時耀蹲下身來,手小心翼翼碰上烏淳扭傷的腳腕。
一陣清涼襲來,烏淳腳腕上的疼痛感減輕了不少。
“回去吧,很晚了。”許時耀起身,對著烏淳說道。
烏淳望著他,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什麽,轉身一瘸一拐地往家中走去,一會兒,烏淳突然轉過身,像是突然做了什麽決定一眼,眼神堅定地看著許時耀,壓著嗓子對許時耀說道,“你如果躲我,我就在這裡,守一輩子山。”
烏淳說完後便快速轉身,不去看許時耀的神情,他隨便從地上摸起一根木棍,攙扶著往家中走去。
院子裡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烏淳慌亂轉身,只見離自己很遠的地方,有一個若隱若現的白影,久久停在那裡,不肯離去。
“淳淳,這是怎麽了?”
烏淳快速擦掉掛在眼角的眼淚,勉強笑著說道,“沒事的,外公,不小心摔了一下。”
……
今晚的十裡山格外安靜。
許時耀坐在松樹上,望著高懸在夜空中的一輪明月,良久,只聽他緩緩歎出一口氣。
半響,一道微弱的綠光閃過,一排排樹皮出現在許時耀面前。
這些樹皮剛好是烏淳想要看到的那些,上面記錄了關於烏淳所有的事。
許時耀按照時間順序,將這些樹皮排好,他從第一張開始看起。
每天零點那一刻,許時耀的記錄會被清零,但他依舊能在讀完一遍這些內容之後,迅速將這些東西記入腦海中。
不知從哪一刻開始,當許時耀記憶被清零那一刻,迷茫地看向這人間時,有一抹熟悉,總是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眼前。
關於烏淳,許時耀像是忘記了,又像是沒忘記,只要看到對方,心裡所有的陌生感便不複存在。
每次許時耀見到烏淳,那個雙眼明亮,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可愛男生時,嘴角總會忍不住輕微上揚,原來人間還有那麽令自己動容的存在,忍不住想衝破兩個世界的隔閡,真正地走到他身邊。
直到那晚聽到烏淳的那番話,許時耀才猛然驚醒——自己不該這樣。
或許許時耀還不完全清楚喜歡的含義,但那個夜晚,許時耀獨自坐在松樹上想了很久,盡管心中有萬分不舍,他還是將準備伸向烏淳世界的手,收了回來。
人鬼殊途,烏淳不該被自己牽絆,他應該按照自己的人生軌跡,在他嘴中經常提到的外面世界裡,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
而這個過程中,許時耀的存在,只會阻礙對方。
於是許時耀躲了起來,他看著那些有對方記錄的樹皮,曾想將這些毀掉,只是許時耀不舍,不舍將烏淳的痕跡從自己生活裡抹去。
許時耀的世界過於單調,每天都像是一張過於空白的紙,是烏淳的出現,讓這張空白紙上,多了些動容的內容。
“烏淳…”
許時耀小聲嘀咕著,他想起對方今晚說得話,終是無奈歎出一口氣。
緊接著,許時耀揮起手,沒過多久,一張樹皮中央赫然出現一句話——喜歡,是和烏淳在一起時任何一刻的心情。
許時耀指腹覆上雙唇,回憶著烏淳吻過來時的感覺,半響,樹皮上又多出一句話——親吻,是雙唇觸碰到柔軟那一刻,平靜的心變得激動,無法控制想要掠奪的感覺。
許時耀第一次覺得自己自私,一邊想要對方離開自己的生活,一邊又迫不及待地記錄下來對方存在自己生命當中的任何一刻。
只是這份自私只有許時耀自己知道。
許時耀依舊守著這座山,守著山下村裡的人,而烏淳也該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們的生活不會再有交集,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許時耀會獨自坐在松樹上,貪婪著汲取著樹皮上記錄的每一個字。
臉頰傳來炙熱感,許時耀摸上自己的臉頰,摸到了一股濕熱的東西,在月光的照耀下,淡淡泛著光。
許時耀手輕輕碰上眼睛,眼睛濕了。
許時耀曾想到烏淳問自己會哭嗎?那時許時耀給出的答案是否定。
只是現在看來,或許不是。
許時耀愣愣地看著手指上的水珠,是眼淚嗎?指腹再次劃過眼眶,他想起烏淳滿含淚水的雙眼,半響,許時耀低聲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