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烏淳心裡有股聲音,在不停地告訴自己——許時耀也喜歡自己。
烏淳剛想起身,只見許時耀手輕輕一揮,一幅畫躍然於樹皮。
看畫上的姿勢,像是他們此刻的狀態。
許時耀給自己畫得很簡單,大部分的筆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對於他,許時耀只是畫了一些大致的形態,而對於烏淳,則是恨不得準確到每一根毛發。
待許時耀手落下時,感受到對方的動靜,烏淳快速閉上雙眼。
果然,緊接著,許時耀的雙手再次輕輕覆上自己的臉頰。
不過沒有停留很長時間。
臉上的涼意褪去時,烏淳只聽許時耀淺淺歎了一口氣。
下一秒,烏淳聽許時耀低聲說道,“烏淳,如果我能記得住你,多好。”
烏淳鼻頭一酸,強忍住想要睜開眼的衝動,裝作還在睡得樣子,伸手環住了許時耀的腰。
“烏淳。”對方輕聲喚道。
烏淳沒有回應,腦袋在許時耀脖頸處蹭了蹭。
許時耀見狀,緩緩松了一口氣。他稍微側了側身子,讓烏淳靠在自己胸口處,且將其他關於有烏淳記錄的樹皮放了出來。
這些樹皮像每晚被許時耀喚出來時一樣,按照時間順序排好。
許時耀從第一張開始看起,樹皮上的內容,在每個不經打擾的夜晚,許時耀來來回回看過無數次,他沉浸在上面所記錄的內容當中,偶爾看一下靠在自己懷裡的烏淳,臉上逐漸浮現笑意。
“烏淳。”他低聲愜意地喚著。
好像能夠趁烏淳不注意,能夠放肆地看烏淳幾眼,對於他來說,便是一件無比滿足的事情。
昨天還攻勢凶猛的烏淳,此刻突然軟了下來。
他閉著雙眼,想著剛才樹皮上記錄的內容。
自從烏淳的心思被許時耀得知後,許時耀對自己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離開。
一副決然的樣子,像是要徹底劃清他們之間的界線。
烏淳之前對此很是擔憂,即使知道許時耀對自己有情,但並不是所有的情,都那麽難以割舍。
按照許時耀的說法,他大可以毀掉這些所有關於自己的記錄,然後留給自己一句話——不要再去接近這個人。來警示自己。
畢竟遇到烏淳以前的許時耀,便是這做法。
即使在第二天嶄新的自己睜開眼時,看到樹皮上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難免會疑惑。
只是疑惑歸疑惑。
許時耀還是會按照樹皮上記錄的內容去做。
沒有記憶便不可能會有完成的生活,每一天只能算生活的碎片。
換一種角度去想,許時耀記錄在樹皮上的內容,就如同在記錄一些生活碎片,隨著樹皮上記錄的內容越多,說明生活中許時耀在意的東西也逐漸多了起來。
無數的生活碎片被記錄下來,在許時耀面前,匯成一張完整的生活圖卷。
而貫穿這張圖卷的主要人物,便是烏淳。
烏淳突然覺得前幾天自己的行為有些好笑,他步步緊逼許時耀,只怕對方躲著自己。
可從不曾想過,或許於許時耀而言,他也舍不得。
舍不得毀掉自己曾在他生活中出現過的痕跡,舍不得將自己推出他的世界,除此之外,許時耀更擔憂得便是毀掉自己。
人與鬼相愛,是一件多麽荒唐的事情。
即使對方對人間的認知少之又少,卻還是會覺得,這樣會毀了自己。
於是,他只能舍棄第二個舍不得,獨自忍受第一個舍不得,來解決自己的擔憂和顧慮。
或許是知曉了許時耀的心意,此時此刻的烏淳,焦慮和擔憂逐漸被湧上來的心頭取代。
對於許時耀,不能太軟,也不能太強硬,要循序漸進。
只是怎麽個循序漸進法,烏淳尚未有思緒。
但是現在,烏淳睜開雙眼,剛好近距離與許時耀相對視。
對方顯然沒料到自己會那麽快醒過來,有些吃驚地望著自己。
烏淳一笑,手勾上許時耀的脖頸,用曖昧的語氣說道,“下次看我,光明正大看就行。”
或許是自己動作太突然,對方的樹皮並沒有來得及收。
烏淳故作吃驚的樣子,對著許時耀說道,“許時耀,我很驚喜,原來我對你來說,那麽重要。”
第一次,烏淳在許時耀那張有些慘白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紅暈。
這來自極冷世界的“鬼”仿佛染上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烏淳的笑容僵在臉上,隔了一會兒,學著許時耀的樣子,手輕輕觸碰許時耀的臉頰。
山下突然傳來雞叫。
許時耀側開臉。
“你該回去了。”
烏淳看著對方臉上還未散去的紅暈,終是選擇妥協,暫時退讓一步。
“你不會躲我了吧?”烏淳問道。
隔了一會兒,許時耀才輕輕點點頭。
“我腳痛。”烏淳揉著腳踝,可憐巴巴地望向許時耀,意味在明顯不過。
許時耀也自是領會到了他的意思,他摟住烏淳的腰,抱著對方從樹上下來。
“山下有人等你。”
烏淳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外公說過會來接自己。
外公在山下,許時耀便只能止步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