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烏淳無奈地笑了笑,看著自己的外公,苦口婆心勸說道,“我已經十八了,不是處處都要你照顧的小孩子了,你晚上不是還有事嗎?再說我媽媽讓我過來不就是嫌我只會死讀書,讓我體驗一下生活,你別擔心,我晚上絕對完好無損的回來。”
……
廢了將近十分鍾的口舌,烏淳總算是勸下了外公,一個人踏上了去十裡山的路。
往常十幾分鍾的路程烏淳今天走了二十多分鍾才到。
到達那棵松樹跟前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烏淳先是去自己的小菜園那裡轉了一圈,菜苗存活下來的有不少,且剛被澆過水,看起來還有些精神氣。
“不錯,不錯。”烏淳甚是滿意,像老父親一樣念叨道,“都快快長大,可別辜負了我對你們的期望!”
正說著,烏淳就感覺身後傳來一陣涼意。
烏淳急忙起身回頭,就看到許時耀背著雙手站在自己身後。
“怎麽出來那麽早?”烏淳問道,快速眨了眨眼,站在這裡,依稀能看到十裡山那邊被日落染紅的山頂,烏淳本能性地擋在許時耀跟前。
“這個光不會傷害到我?”
烏淳一頓,回頭問道,“為什麽?”
記得前幾天烏淳還從對方嘴裡得知,對方出現的時間,必須是月亮代替太陽之後,哪怕是現在這樣也不行。
鬼是不能見光的,哪怕一點殘存都不行。
結果短短幾天,對方又忽然換了一個說法。
“我也不知道。”許時耀繞到烏淳身邊,看著遠處被染紅的山頂,嘴角也跟著染上了一絲笑意,第一次在太陽光還未完全散去時從松樹裡出來,許時耀伸出右手,手掌做出半握拳的姿勢,殘光像是被他握在掌心,第一次與光近距離接觸。
“好像認識你之後,就是這樣了。”許時耀說著轉身看向烏淳,“我也在找原因。”
烏淳不語,目不轉睛地看著許時耀,還是不一樣的,烏淳一直不想把許時耀當鬼來看,只是對方站在“光”下時,病態的膚色更為明顯。
哪有一個正常人的皮膚會白成這個樣子,還是一副死氣沉沉地白。
若是不看許時耀那雙眼睛,他的身上,毫無生命氣息可言,不是生命,卻比任何生命都比烏淳動容。
“一起看日落嗎?”烏淳笑著問道。
話音剛落,烏淳就感覺自己雙腳離地,等回過神來時,烏淳已經坐在了松樹枝上,眼前的松樹像是得到了誰的指令一樣,松樹枝分分散開,讓出一條寬闊的視線。
緊接著,烏淳聽到許時耀肯定的回答,“好。”
……
烏淳第一次正經看日落,前些年因為學業的原因,烏淳的生活幾乎是家裡學校一條直線。
“我還是第一次看日落。”烏淳笑著說道,“我家那邊很少看到這樣的景象,我平時在家裡會喜歡看一些報刊,學校門口有一個報亭,每周都會出新刊物,我每周都會去買,每次我最喜歡的就是各地風景這一版塊了。”淳說著,側頭看了許時耀一眼,卻發現對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烏淳手在許時耀面前晃了晃,“在想什麽?”
“沒什麽。”曉螢蒸嚦
對方嘴上這樣說著,眼神裡複雜的感情色彩卻一點都沒散去。
“我只是在想,你說得外面是什麽樣子。”
烏淳一愣,隨即有些心疼地問道,“你只知道這個地方嗎?”
許時耀點點頭。
也是,死後的五年裡許時耀一直守在這個地方,生前的記憶早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將自己困在了這個地方,選擇了一棵能看清整個十裡村的樹,從那以後,對方目光所及之處,就是整個十裡山。
若是換做常人,烏淳此刻肯定會一把攬過對方的肩膀,然後笑著說道,“這有什麽,以後我帶你出去玩。”
只是說這句話的對象換成許時耀時,烏淳只有無奈。
隨著與許時耀的近一步相處,這種無奈感越發明顯。
可能是因為樹皮上記錄的瑣事的原因,也可能自己是許時耀唯一可以交談的人,對方在和自己交流時,不再像一開始那麽拘謹和拒人於千裡之外。
他們的關系在變得親近,只是越親近後,烏淳的心裡的情緒越複雜。
對於許時耀,烏淳內心摻雜了太多情緒,從一開始的敬佩到現在,烏淳覺得,敬佩依然有,只是不知什麽時候,心疼佔據了主導地位。
烏淳心疼許時耀。
而大多數時候,烏淳能做的少之又少,就比如現在,烏淳甚至無法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
“你有想過離開這個地方嗎?”
許時耀點點頭。
“什麽時候?”
這一次,許時耀沒有立即回答他。
烏淳也不急,就那麽仰頭靜靜地看著他,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烏淳看到許時耀喉結動了動。
“等這個地方不再需要我的時候。”
烏淳再一次不受控制濕了眼眶,他的眼淚像是聽到指令一樣,瞬間一湧而下。
“怎麽了?”許時耀側過身擔憂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