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那麽貴的東西熬粥吃,豈不是和白菜豆腐一個樣了,可不能這麽糟踐了。”姚春玲笑道,“還是架上火堆烤著嘗嘗吧,都說這東西最滋補,說一塊鹿肉能頂幾鍋老鴨湯呢。”
鹿肉難得,左右下午無事,又都好奇鹿肉的味道,包好餃子,陸雲朗和陸雲川在院子裡搭起火堆準備烤鹿肉。
鹿肉是岑寧阿娘收拾好的,怕一時半會兒烤不熟,姚春玲還下鍋燉了一會兒。
往肉上撒上鹽和香料,刷上油,拿竹簽穿了架在火堆上烤。
白雪掛滿山頭,冰天雪地的,鹿肉的香氣卻飄得遠,大口嚼著肉,雪化在身上都不覺得冷了。
“怪不得這麽貴呢,真是好吃。”
鹿肉比雞肉肥,又比羊肉瘦,燉了一會兒去了腥味後吃起來還帶著一股子清香,外焦內軟的,咬在嘴裡還流油,不說幾個大人,就連芷哥兒都拿著簽子多吃了兩塊。
怕年夜飯沒肚子吃,從筐子裡撿了兩塊大的肉烤了就熄了火。
等到天色漸暗,村子裡家家戶戶點起廚房裡的油燈,這才到年三十的重頭戲了。
炒菜燒魚燉肉,不大的村子熱鬧的很,大魚大肉的香味從村頭飄到村尾,再緊巴的人家鍋裡都燉著肉。
炸丸子,炸雞子,醬鴨,肉皮凍和臘肉香腸,這是早早就預備好的,灶台前鍋碗碰撞,姚春玲和岑寧一人守著一個鍋忙活,乾炸鹹魚、炒豬耳朵、紅燒蘿卜,小蔥拌豆腐,筍子炒雞蛋、白菜豬肉燉粉條。
再蒸上一鍋香噴噴的白米飯,煮一盆熱氣騰騰的餃子,飯菜擺滿了堂屋裡不常用的方木桌子。
夜色已晚,屋子裡飯香酒暖,燈火可親,山腳下每家院子都亮著暖黃的光,伴著笑聲閑談聲。
這一盞盞油燈會一直亮到明天早上,迎來山裡的又一年歲月。
第43章 春雨
山中不知歲月長,一年四時,冬去春來,周而複始就是幾年的光陰。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才出了太陽暖和了幾日,這日清晨又淅淅瀝瀝落起雨來。
不過春雨貴如油,莊稼人人人見了這雨都只有高興的。
陸雲川一早背著竹筐去了鎮子上,買了一布袋的小米和紅棗,又準備去肉鋪割一些新鮮豬骨。
肉鋪的老板娘早已經熟悉他,見著陸雲川背著筐子朝自家走,遠遠就招呼道:“陸郎君又來買豬骨?這回還是買回去給夫郎燉湯嗎?”
“是,勞煩了。”陸雲川對著老板娘頷首道。
“不勞煩不勞煩,正巧今兒你來得早,月牙骨還沒賣出去,這塊骨頭拿來燉湯最好了,上頭的脆骨多,又滋補又好吃,你家裡夫郎指定喜歡。”老板娘熱情的很,拿起大刀利落地砍下扇骨前頭的大塊軟骨,拿油紙包著遞給了陸雲川。
接過骨頭付了錢,陸雲川把豬骨放進筐子裡,拿布巾嚴嚴實實遮住了,斜風細雨的,不好叫把筐裡的東西打濕了。
街邊早市已開,陸雲川走到半路見有賣酸棗糕的,拿幾枚銅錢買了一小包。
過了寒冬,春意剛露出些苗頭。春風吹拂,霏霏小雨,山上的花也吐出些花骨朵來。
山路濕滑,陸雲川怕泥點汙了衣裳走得慢了些,到家的時候岑寧已經起來了。
披著身薄棉衣,年前陸雲川去鎮子上挑的一匹雨過天青的料子,岑寧手裡拿著個裝著稻谷的筐子,正準備去後院喂雞。
抬眼瞧見陸雲川,一雙烏亮的眸子露出溫潤笑意:“回來了。”
寒來暑往又長幾歲年紀,岑寧面容不見絲毫變化,隻棉衣下的肚腹高聳,他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撐著腰。
來不及卸下背上的竹筐,陸雲川幾步走上前接過岑寧手裡的籃子,攙著岑寧在凳子上坐下:“我去喂,你身子重,別做這些。”
“起來了沒什麽事做才想著去喂喂雞,不礙事的。”岑寧說著伸手去抹陸雲川面上的雨水,“都濕了,快去屋裡拿布巾擦一擦。”
“好,你坐著,我把東西放好就去擦。”
又說:“鎮子上有賣酸棗糕的我買了些,你嘗嘗味道,但別吃多了,這玩意吃多了酸牙齒。”
卸了背上的竹筐,陸雲川把酸棗糕打開了遞給岑寧,又去後院喂了雞,拿了乾布巾出來擦頭髮。早春的雨不大,隻頭上身上洇濕了些而已。
“怎的這會兒起來了,孩子鬧你了?”
岑寧抿著酸棗糕搖搖頭:“聽見外頭的雨聲才醒的,他這幾日乖得很。”說著輕輕撫了撫肚子。
他身子已經八個多月,本就有些瘦弱,身子重了後不說乾活,就是站久了坐久了腰都覺得酸,時常睡不好。
想到剛知道岑寧有了身子時兩個人是何等驚喜,夜裡抱在一處,隻覺得懷胎十月漫長得很,簡直等不及就想要見到孩子。
可真等孩子在岑寧肚子裡一天天長大,才知道懷孕生子原是這般艱辛的事。
岑寧愛護孩子,自己倒不覺得什麽,每日撫著肚子心裡只有歡喜的,倒是陸雲川又是心疼岑寧,又時不時惱怒自己,心裡滋味複雜。
幸好這孩子是個乖的,少有鬧騰的時候,偶爾在肚子裡動彈也是輕輕的,從不叫岑寧難受。
爐子裡的羊奶熱好,陸雲川裹著布提著爐子倒進碗裡,羊奶還冒著熱氣,陸雲川躲開岑寧要來接碗的手,把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