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也是,三柱,別聽你娘嚇唬人。”
“就是,再不濟,還有府城呢,府城肯定不會不管,怕是過兩天就要派郎中下來了。”
三柱撓撓頭:“我也是不小心這麽一禿嚕,別聽我的,聽村長的。”
村長看著這些漢子們你一言我一語,面色凝重道:“別吵了,信念完了,鎮子上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了,甭管是什麽毛病,回去和家裡人說一聲,這些日子能不去鎮子上就別去了。”
陸雲川從村長家回到家時,岑寧正在院子裡熏艾草。
艾草是端午時系在房簷上的,早已曬幹了,岑寧常掐一把下來點燃放在院子裡熏,不僅能防蚊蟲,燒著的艾草還會散出一股清香。
見陸雲川回來,岑寧問:“怎麽樣,村長這次說什麽了?”
陸雲川幫著岑寧燃一把艾草,說:“鎮上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怎麽會?”岑寧驚訝道,“老郎中能治好我們,鎮上的醫館治不好他們嗎?”
陸雲川擰著眉:“或許,我們村是水的問題,但鎮子上……不止是水的問題。”
“那還有什麽?”岑寧問。
陸雲川道:“不知道,看鎮上的醫館能不能找出源頭吧,我最近就不往鎮子上去了。”
岑寧聽了直點頭,鎮子上要真那樣嚴重,他也不放心陸雲川去。
瞥見後屋的雞舍,陸雲川拿起鐵鍬:“我去把雞舍打掃了。”
岑寧熏著艾草愣了一下,不是昨天剛打掃過嗎?
村裡家家都養了家畜,雞鴨鵝兔,富一點的人家還養豬養牛。養牲畜自然就會有糞便,農家這些糞便都有用,自然就要存著,到了這種陰雨天,味道最是難聞。
家裡隻養了幾隻雞,再加上愛乾淨打掃得勤快,已經比村裡別人家好上許多了,很少會有味道。
陸雲川拿著鐵鍬把雞舍打掃乾淨,又清理了茅房,做完這些也不歇,又把房前屋後乃至院子裡的缸子盆子處的積水都清了,大陰天的忙出了一身的汗。
岑寧煮好飯喊他吃飯的時候,他正滿院子的熏艾草,連菜園裡都放了一把。
晚上躺在床上,岑寧照例躺在陸雲川懷裡,想來想去覺得相公今天不對勁,蹭一蹭陸雲川的下巴小聲說:“你有事瞞著我。”
陸雲川下意識想回復沒有,岑寧又說:“你不說出來我今晚該睡不香了。”
經過上次蘭姐兒的事,岑寧就拿這個當成了殺手鐧,陸雲川大多時候都順著他,所以這招能用上的次數不多,但次次有效。
果然,陸雲川無奈地輕歎了口氣,拿大掌摸了摸岑寧的臉。
“到底是什麽事?”岑寧抬頭看著陸雲川的眼睛問。
“不是什麽事,只是我心裡猜想。”陸雲川頓了頓道,“下午在村長家,三柱說這毛病來的蹊蹺,他娘說像是……疫病。”
“疫病?!”岑寧瞪圓了眼。
陸雲川把下午在村長家的事細細講了,“所以我心裡頭有些擔心。”
疫病不是鬧著玩的,陸雲川自己雖沒親歷過,但小時候聽他爺奶講過,說三十多年前那場疫病死的人不計其數,到最後屍體都沒地方埋,只能拿火燒,城外空地上焚屍的大火燃了幾天幾夜。疫病後,城裡空了一大半的房屋,那是一家人都在疫病中去了。
所以下午聽柱子提起,陸雲川的心就一直提著,回家後把屋前屋後打掃過一遍才稍稍安心,他爺說了,疫病時最怕那些醃臢東西,得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才好。
見岑寧有些被嚇著,陸雲川拍了拍他的背哄他:“別怕,我只是擔心,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岑寧往陸雲川懷裡埋近了些,自我安慰似的說:“嗯,而且像他們說的,到時候府城應該會派人來的吧,府城的郎中醫術厲害,總會有辦法的。”
殊不知府城這時候已然自顧不暇了。
這日深夜,家家戶戶都熄燈入睡了,有兩個漢子背著背簍從山道跑進了雲溪村。
兩個漢子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不見慢下腳步,其中一人被路邊石子絆倒在地,馬上又爬起來繼續跑,都顧不得拍拍衣裳。
村裡響起犬吠,兩個人一路跑到村長家院門口,拍著院門大喊。
“爹,娘,快開門,不好了!”
“村長,村長快開門啊,出大事了!”
村長家各屋裡傳出響動,村長急匆匆披著衣裳推開屋門的時候見幾個兒子兒媳都被吵醒了,都披著衣裳出來朝院子裡望。
“我怎麽聽著像么兒的聲音?”
老大大步走到院子裡,門一打開,外頭站著平小子和周家大郎。
還沒等屋裡人出聲問。
平小子白著一張臉說:“爹,不好了,發疫病了。”
第14章 封村1
“什麽?!”一屋子人震驚道。
平小子是連夜逃回來的。
看著鎮子上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差,醫館裡的病人越來越多,他心裡就覺得不好,上次托人送信回來後,他悄悄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想著事態再嚴重些就和酒樓掌櫃告假回家。
今日傍晚,有位酒樓的熟客從府城風塵仆仆地趕回來,進門什麽話不說,隻匆匆買了許多熏鴨鹹肉和臘腸要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