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寧心裡也慌,穩住心神說:“這大半夜的來家裡敲門,定是村長找他們商量事去了,我們且等一會兒。”
兩個人提著心看著窗外漆黑夜色,不一會兒院門口傳出響動。
“呀,回來了!”姚春玲壓著聲音道。
把芷哥兒抱進炕裡側以防滾下炕摔倒,姚春玲和岑寧急忙穿了鞋迎到院門口。
陸雲郎和陸雲川腳步匆匆地推了院門進來,瞧他們兩個站在院子裡,陸雲朗道:“怎麽不睡覺?”
“出了這樣大的事,誰睡得著。”姚春玲等不急問,“村長喊你們過去說了什麽?商量出什麽法子了沒?真的是瘟疫?”
陸雲朗撓撓頭道:“真的是,村長讓我們回來拿家夥,挖路,封村子。”
“封村子?!”岑寧睜大眼,望向陸雲川,有些著急。
陸雲川走上前說:“村長也已經讓人趕著牛車去周邊村子裡報信了,疫病不是小事,一旦聽說了,他們肯定也會想辦法的,不著急。
聽見發了疫病,岑寧一晚上心裡頭也惦記著他爹娘和哥嫂,聽見陸雲川這麽說才放下心。他阿爹一貫有辦法,提前知道了消息,定能護住一大家子。姚春玲也松了口氣。
陸雲郎和陸雲川只是回來拿家夥,兩個人扛著鐵鍬就又立馬出門了。
夜半三更,雲溪村的村口燃起火把,漢子們手裡拿著家夥什開始挖路。
雲溪村靠著山,村子裡到鎮子上只有一條路可走,路也不寬,一側是山壁,一側是山崖。
只要將路挖出個坑,坑裡再蓋上帶刺的野草,再圍上柵欄,旁人就輕易過不來。
漢子們挖得大汗淋漓,其中一人撩起衣裳擦了擦汗道:“這原是對付野豬的法子,哪能想到有一天會拿來對付人呢。”
“這不也是沒辦法嘛,他們逃過來是想活命,我們不讓他們進村也是想活命,都是為了活命過日子,總不能拿我們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吧。”
“唉,大家都不容易,但誰還沒個一家老小了?總不能真讓他們禍害了整個村子。”
一行人嘴裡手上都不停,村長家老大和同行的人趕著兩輛牛車回來了。
將牛車系到一旁,老大走到村長旁邊說:“爹,我和老三一人一邊,把周邊的村子都走了一趟,找到村長們說了。聽見我們連夜在挖路,他們也都準備起來了。”
半夜打擾本失了禮數,但一推門聽見是發了疫病,個個都嚇壞了,知道雲溪村村長家大兒子來傳的消息不會是假話,一邊道著謝一邊就已經開始喊人了,要命的事情耽擱不得。
村長點了點頭,老大灌了幾口水,脫了外衣綁在腰間,拿起旁邊的鐵鍬上前挖路去了。
火把燃了一夜,挖土的聲音和漢子們出力氣時的吆喝聲也響了一夜,直到村裡家家戶戶養的雞開始打鳴,路才挖好。
把土在坑後堆好,又在深坑裡鋪上滿滿的帶刺灌木,圍上圈木頭。
熬了一整晚,眾人眼裡都布滿了血絲,扛著家夥打著哈欠回家歇息去了。
天色一亮岑寧就從前頭屋子回了家,生火燒了一鍋熱水,往灶子裡丟了幾個饅頭和餅子。又和這些日子每日做的一樣,把雞舍和茅房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滿院子熏上了艾草。
陸雲川回來的時候岑寧坐在石桌上撐著胳膊,腦袋一點一點地。
疲憊的臉上露出笑,陸雲川打水洗手,用洗乾淨的手輕輕碰了碰岑寧的臉輕聲說:“寧兒,去屋裡睡。”
岑寧聽見聲音睜開眼,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回來了,路挖好了嗎?”
“挖好了,困了就去屋裡睡,別著涼了。”
岑寧搖搖頭:“我待會兒再去睡,廚房裡燒著水,你擦一擦吃些東西也進屋睡會兒。”
兩個人都一夜未眠,簡單擦洗了一下,隨便啃了幾口饅頭就回屋睡覺了。
通往鎮子上的路被挖斷,沒有人知道鎮上和府城現在的情況,村口每天都有村民站在坑前朝林子那邊的路張望。
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大家心裡免不了都有些焦躁。
府城裡的情況有沒有加重?鎮子上是不是已經察覺出這不是尋常的病而是疫病了?醫館能不能控制住這場瘟疫?
大家一邊提著心過日子,一邊按老郎中囑咐的那樣日日把家裡的糞便汙水清理乾淨,在屋簷掛上了草藥包。
“都好幾天了,怎麽沒什麽動靜呢。”竹哥兒磕著瓜子嘀咕道,“搞得人提心吊膽的。”
這日陸雲川正在院子裡劈柴火,竹哥兒來找岑寧,兩個人坐在堂屋裡說話。
岑寧給竹哥兒添一杯茶道:“沒動靜也是好事,興許是這疫病沒我們想的那麽嚴重呢。”
“那是最好不過了,你都不知道,我娘緊張得跟什麽似的,每天打掃不說,我哥嫂的屋子掛滿了草藥包,一進去就一股味兒。我那天回家沒洗手逗了逗我侄兒,晚上吃飯時我娘肉都不許我夾著吃。”竹哥兒氣道,“那肉還是吳二河提來的呢。”
吳二河是竹哥兒定了親的相公。
岑寧笑道:“你侄兒還小,當然要注意些,我們家芷哥兒也是這般呢,這段時間都不讓他出門頑的。”
竹哥兒撇撇嘴:“我娘天天在家數落我,說我這樣不夠貼心,心眼比碗口還粗的,以後當不成好夫郎也不是個好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