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原禮就說:“我也算是西京人吧,不過這裡是本家,我家這一支早在祖父那一輩就遷去了東京。我自己的私房就是托給了陳先生管著,老徐也是。”
司空曾聽陳原禮說過,徐嚴的家也在西京,不過他家是繼母當家,所以平時他也不常回去,私房錢交給陳先生管著倒也正常。
司空就轉頭去看鳳隨,眼睛裡露出可憐巴巴的詢問的神色。
鳳隨心裡暗笑,爽快的同意了,“行,你交給老陳吧。身邊留點兒隨時花用的就行。”
司空大喜,“等我問過師父,確定開繡莊要用多少銀子,剩下的就交給陳先生幫忙管著吧……這要怎麽道謝才好?”
鳳隨就笑著說:“老陳也愛吃羊肉,等你請客的時候,把他也叫上就成了。”
司空的私房錢都在老陳手裡攥著,鳳隨就覺得,這下司空真的成了自己人了。
說笑一番之後,言歸正傳,鳳隨問起了那日在太平鎮外的樹林裡查看現場時,司空想要跟他說的話。
司空也從發了橫財的喜悅裡慢慢冷靜下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司空就問鳳隨,“大人,我那日看到樹林裡有火藥爆炸的痕跡,就想問問大人,鳳家軍可有自己的人手做專門的火器研發?”
這話一出口,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陳原禮和徐嚴面面相覷,不大明白怎麽話題忽然就轉到了火器研發上。鳳隨卻仿佛心尖上挨了一拳似的,震動之余,又有一種……驟然間得遇知音一般的感動。
他心中百味陳雜,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有。”
司空就松了一口氣,鳳家軍已經開始這樣的研究工作,總比一切從頭開始要強。
鳳隨見司空眨巴著一雙貓兒似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等著他往下說,仿佛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話題涉及到多麽機密的領域,不覺深吸一口氣,“正好原禮和老徐也都聽聽,火器的研發,也關系到我鳳家軍對敵時的戰鬥力。”
陳原禮與徐嚴危襟正坐,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司空見他們這樣,猛然間察覺自己問的太過冒失了。他算是剛剛加入鳳隨團隊的新人,但火器研發不論在哪一個團隊裡,應該都屬於機密。
這樣的問題……有些逾越了。
“是我冒失了。”司空心中不安,眼中也浮起一絲不確定的神色,“大人,我之前在樹林裡有話要說,是想到火藥一物,在戰場上恐怕會有極大的作用。”
鳳隨微微一笑,“司空,你不必多做解釋,我雖然沒有什麽經天緯地之才,卻也能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言下之意,他看重司空這人有腦子,就不會再花心思三番五次的試探他。
鳳隨目光坦然,司空反而覺得臉上有些微微發熱。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臉蛋,“要不……還是我先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鳳隨也有意想了解一下司空的深淺,聞言便點點頭說:“你說吧。”
書房裡靜得出奇,幾個人都等著司空開口。
司空就覺得,這個問題其實也不大好說。但這是考慮許久之後,必須要走出的一步。箭在弦上,不容他往後縮了。
如果這一次他縮了回去,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的機會讓他參與到這種話題當中呢?
“我聽說,”司空緊張的盯著鳳隨的眼睛,頗為艱難的開口了,“軍中早就有了噴射火器,箭杆的前端縛有火藥筒,利用火藥燃燒向後噴出的氣體推動箭簇射出……或者,還有其他的一些可以投火的武器?”
在武器的發展史上,火藥最初的應用,就是利用其燃燒的性能。隨後,才逐步過渡到了對爆炸性能的研究。
《宋史》中有專門的記載,司空剛才試探提到的那種火箭,宋朝初期就已經出現了。但以司空自己經歷過瓦橋關戰役的經驗來看,火器在戰場上的使用還遠遠未到普及的程度。
也就是說,他此刻所處的時代就卡在一個關於火器研究的“過渡時期”。火器的燃燒性能已經受到重視,但研究的重點還沒有落實到有關爆炸性能的研究上去。
提起火器,很多人能想到的,還是大面積縱火這一類的攻擊方式。
“對。”鳳隨並不意外他會這樣問,坦然答道:“鳳家軍也有自己的火器局,有專門的工匠研究火箭和投火器。”
司空心中如一塊大石落地,一瞬間竟有些感激——剛才鳳隨說過疑人不用,他竟然是真的信任他!
徐嚴端坐了半天,還以為他們要說什麽了不得的軍情,結果說來說去說起了投火器,頓時大失所望,“投火器射程有限,而且點起火來很容易被撲滅。”
陳原禮也下意識的跟著點了點頭,“殺傷力也有限。”
言下之意,這東西其實挺雞肋的。
鳳隨沒有理會兩個手下的抱怨,一雙極明亮的眼睛只是盯著司空。
司空也忽然生出了一種“這兩位兄弟好像有點兒多余”這樣的念頭,他緊盯著鳳隨的雙眼,試探的說道:“小的見樹林裡火藥炸開,在地面上炸開了一個淺坑……如果這炸開的威力翻倍呢?”
鳳隨的眼睛眨了眨,然後……他一下坐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