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頓時一愣。
原來這出了事的人家還是個熟人。
顧娘子也認出了曾經去過玉香樓的司空,上前一步,福了福,意思意思的跟他見了個禮。
司空詫異道:“這裡是娘子家?”
顧娘子眉頭緊鎖,一臉煩惱恐慌的神色,“正是。這兩日奴回城裡來對帳,昨夜忙到二更才睡下,一大早就有下人來報,說春娘出了事……奴真如五雷轟頂一般……”
司空見她眼下淤著淡淡青色,確實是一副沒有睡好的模樣,而且頭髮上連個首飾也沒戴,模樣頗為憔悴,顯然是急匆匆起來,顧不上梳妝打扮了。
司空就有些遲疑了,“娘子說的春娘……”
顧娘子知道他要問什麽,點點頭說:“正是春娘子。她受了刑,不好隨意移動,奴就將她送到這裡,打算修養幾日再回顧橋鎮去。誰知……”
話未說完,就見廂房裡有人探頭出來,喊了一聲,“司空!”
司空見陳原禮也在,顧不上再跟顧娘子詢問情況,連忙三步兩步跳上台階,跟著他走進了廂房。
一進門就是一道四君子的錦繡屏風。
繞過屏風,司空一眼就看見鳳隨正站在堂屋中央,正微微側著頭聽人回話。他身著公服,神情肅穆,濃眉微微皺著,一雙利眼顯得冷若冰霜。
司空看見他,不知怎麽,心裡竟然有些緊張了起來,不自覺的開始回憶,昨晚他跟鳳隨的一席話有沒有故意抬杠的地方?
他心中焦慮不平,有沒有什麽衝口而出的話,其實落在鳳隨耳中就有些不大合適?
他站在門口思來想去,於現實中也不過就是一霎。
鳳隨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目光落在司空的臉上。
司空與他視線相對,覺得自己心虛的簡直莫名其妙……因為鳳隨看著他,眉宇間的神色便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整個人周身的氣息也溫和了下來。
司空便想,大人這是仍將他當做了自己人。
無法喧之於口的小別扭就這麽煙消雲散了,司空有種雲破月出之感,整個人都仿佛變得輕松,忍不住就衝著鳳隨微笑起來。
那笑容就像是被陽光曬著的溪水似的,從他的眼裡流淌出來,又清又暖。
鳳隨看著他,覺得那溫水似的笑容像是流進了他的心裡。
陳原禮,“……”
陳原禮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
他們身後的內室裡,死者還躺在那裡等著仵作驗屍呢。您二位笑得這麽開懷……這合適嗎?!
中了什麽邪啊這是?!
第52章 外面的動靜
內室裡,床帳已經挑了起來。
春娘子就俯臥在床榻上,腦袋歪向床鋪裡側,烏鴉鴉的一頭長發披散在枕邊,有幾縷順著床沿垂了下來,一直垂落在了腳凳上。
腳凳上擺著一雙精致的軟底繡鞋,鵝黃的緞面上繡著一枝精致的紅梅。繡鞋的鞋尖朝外,並排放在一起。
床榻上,春娘子仿佛仍在香甜的睡夢之中,眼眸闔著,滿臉都是平靜安詳的神色。
她身上穿著的寢衣和被褥都是整整齊齊的樣子,並不顯得凌亂。床邊的矮幾上還擺著茶具,也是十分整齊的樣子,茶杯之中還殘留著小半杯茶水。
這間臥房給人的感覺就是整齊。所有的東西都安安穩穩地停留在它應該停留的位置上,仿佛從來沒有不相乾的外人出現過。
“春娘子在這裡只是暫住,顧娘子撥了一個姓李的婆子照顧她。”陳原禮趁著仵作在內室驗屍的功夫,把打聽來的消息匯報給鳳隨,“李婆子晚上就住在外間,今早起來服侍她洗漱時,才發現出了事。”
鳳隨隨著陳原禮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中年婦人有些瑟縮地守在門外,便喊了她進來問話。
李娘子進來磕了頭,顫顫巍巍的開始講述她知道的情況,“昨晚春娘子喝了藥就歇下了。起先還時不時能聽到娘子呻吟,後來大約是藥性上來,她不覺得傷處疼痛了,就慢慢睡熟,再沒有什麽動靜。”
鳳隨問她,“你一整夜都在外間?”
外間並不是他們剛才進來的堂屋,而是臥房旁邊的小耳房。鳳隨剛才過去看了,耳房緊挨著臥房,別說來了外人,就是春娘子在床帳裡翻個身她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這樣的結構本來就是為了方便照顧主人而設計的。
李娘子忙說:“一整夜都在,夜裡奴也醒來過,並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她說起這個就惶恐,也不知賊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謀害了春娘子。
司空就忍不住看了一眼鳳隨。鳳隨察覺了,直接問他,“你有什麽要問?”
司空忍不住又有些開心,覺得鳳隨還是這麽信任他,重視他的意見。反而是他小心眼了,昨夜從內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有些酸溜溜的不得勁兒。
陳原禮在背後偷偷給了他一拳,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問案子呢,不管心裡想什麽事兒,露出一副笑模樣都不合適。
司空掩飾的咳嗽兩聲,總算恢復正常了。
他問李娘子,“娘子說夜裡安靜,沒有聽到春娘子房裡有什麽動靜。不知道屋外有沒有什麽動靜?”